白真拂袖坐下,斟酒推至她面前说道:“北荒是我的属地,我这也不算管闲事吧,若说管闲事,东华把知鹤塞给你教,怎不见你恼?”
指尖敲了敲她案头叠成山的奏章说道:“昨日知鹤又逃课,你倒好脾气,只罚她抄《战策》十遍。”
素锦端起酒盏轻嗅,眸光微动说道:“知鹤是帝君义妹,性子跳脱些无妨。倒是你——”忽抬眼直视他,寒潭般的眼底泛起涟漪说道:“什么时候让我尝尝青丘狐狸洞的桃花酿?”
白真怔愣片刻,苦笑摇头说道:“小五常怨我多事,可若我不盯紧些……”话音戛止,转而举杯说道:“敬你七万岁生辰,愿栖霞宫多几分烟火气。”一饮而尽,喉间滚烫。
素锦:指尖摩挲杯沿,忽道:“白真,你可悔过?”风卷落梅扑入棋局,她广袖翻飞,棋子竟粒粒归位。
白真:攥紧酒壶,掌心温度灼灼说道:“悔与不悔,你从不肯给答案。”
忽敛笑低语:“素锦,若我不再是青丘的人,你可愿……”
素锦骤然起身,披风扫落梅枝说道:“雪要下了,上神请回吧。”背对他望向天际,云层下隐有雷光闪烁“北荒狼族若再犯事,记得传信给我。”
白真凝视她背影,终是轻叹一声踏雪而去。亭中酒盏结冰,唯余梅香混着雷霆气息,萦绕不散。
栖霞宫梅园,雪后初晴,枝头残雪映着晚霞,将石桌染成一片胭脂色。知鹤提着裙摆蹦跳着闯进亭子,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惊落几片梅瓣。
知鹤歪头瞥向白真离去的方向,语调俏皮说道:“素锦,我刚刚看到白真上神走了,你们没事吧?”她故意踮脚朝远处张望,指尖悄悄勾过素锦垂落的发梢。
素锦眼皮未抬,指尖棋子“咔”地叩在琉璃棋盘上说道:“没事,这么多年,每次不都这样吗?”她袖口银纹闪过冷光,似无意拨开知鹤的手。
知鹤忽然撑住石桌俯身逼近,杏眼瞪得圆润)“看他挺伤心的!素锦,其实白真上神挺好的,你何不试试呢?好歹给人一个机会嘛!”她鼻尖几乎蹭到素锦耳坠,又突然缩回手搅衣角
素锦终于抬头,目光如冰刃划过知鹤泛红的脸说道:“我这人注定亲缘淡薄,何必呢?”她腕间玉镯磕在石桌上,当啷一声脆响。
知鹤猛地抓住她手腕,指甲掐进袖口三分说道:“素锦,谁说的!我和义兄都是你的亲人!”她眼眶倏地发红,却硬生生憋住泪。
素锦反手扣住知鹤脉门又骤然松开,梅枝在她掌心跳落说道:“好,我知道了。”
她起身时披风卷起一阵雪香,声音忽软。“你赶紧看书去吧,《太一剑诀》背三遍再来找我。”她袖袍翻飞间,石桌裂痕里积年的雪渣簌簌而落
知鹤跺脚震得铃铛乱颤,却乖乖捡起书册说道:“哼!分明是怕我看出你动心!”
她蹦跳着退下石阶,突然回头大喊“白真上神每年送你的梅花酒,我都偷偷倒进莲池了哦!”笑声随着裙摆旋进暮色,惊起满树寒鸦
镜头定格在素锦独坐的背影,她缓缓碾碎棋墩上冻结的冰凌,碎屑折射出东华帝君昨日教她布星阵时的影子。夜风忽起,卷走亭中最后一丝酒温。
太晨宫
东华帝君倚在玄冰榻上,指尖摩挲着白玉棋子,青烟自鎏金香炉袅袅升起。素锦一袭月白长袍立于阶下,眉间凝着霜雪般的冷寂。
东华帝君抬眸瞥向她,棋罐轻响说道:“今天怎么有空来陪本帝君下棋了?”
黑子“咔”地落在棋盘,震得茶盏涟漪微颤
素锦广袖垂落,指节扣住披风银扣“师父,我想去凡间看看。”喉头微微滚动,似有梅香随吐息散开
东华帝君执棋的手顿了顿,冰瞳映出她紧绷的唇角)“是因为白真?”白子凌空悬停,未落先染杀气
素锦倏地跪坐在蒲团,脊背直如松柏“不全是。”掌心压住裙摆褶皱,青砖沁出寒意
东华帝君突然低笑,棋子“啪”地叩响棋盘说道:“可以,去吧。”起身时玄色衣袍卷起罡风)“整天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去凡间看看也好。”拂袖扫过她发顶,三千银丝无一根颤动
素锦额角抵上手背行大礼,嗓音似冰泉击石说道:“多谢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