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它脚下的一切无动于衷。
那所谓的“施无畏印”,此刻看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嘲讽。
“彼岸……接引……佛……”血髓残魂的意念碎片,在他混乱的识海中反复回荡。然而,除了这尊石像本身,他找不到任何能将这三个词与姜悦魂魄凭空消失联系起来的证据。
直到天光微熹,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那张熟悉却再无生气的脸庞。
“月亮……”他嘶哑地低唤,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他颤抖着伸出手,抚过她冰冷的眉眼,最后停留在她失去血色的唇瓣上,仿佛想用指尖的温度唤醒她。
回应他的,只有山风的呜咽。
他猛地闭上眼,滚烫的液体终于决堤般涌出,砸落在她冰冷的脸颊上,却无法留下任何温度。他将脸深深埋进她冰冷的颈窝,肩膀剧烈地抽动,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在空旷死寂的山巅断断续续响起,又被凛冽的寒风撕碎、带走。
许久,许久。
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刺破云层,照亮菩萨模糊的面容时,正阳缓缓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泪痕狼藉,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悲伤依旧浓得化不开,但更深处,却沉淀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与茫然。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将姜悦包裹好,仿佛她还是那个怕冷的月亮。然后,他背起她,如同来时一样,一步一步,沉默地、沉重地走下山去。
来时两人一影,归时一人一尸。
他回到东林镇承载了他们三年平静生活的“家”,此刻只余下噬心的回忆。他在小镇后山寻了一处向阳的山坡,挖开冰冷的泥土,将姜悦轻轻放入墓穴。他凝视着她安详却冰冷的脸庞,将属于她的那枚扳指,轻轻放在她的心口。这是他们成婚时的高堂,是他们羁绊的见证,也是他能给予她的最后陪伴。
“月亮,这里能看到家……”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等我……找到答案……就来找你……别走得太快……”
他颤抖着手,捧起一抔黄土,缓缓撒落。泥土一点点覆盖上她苍白的容颜,覆盖上那枚寄托着玉瑶师父思念的扳指……直到最后,彻底掩埋。
一座新坟,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坡上,没有墓碑,只有几块粗糙的石头垒在坟前。正阳跪坐在坟前,一动不动,如同另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山风吹过他凌乱的发,扬起衣角,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巨大的悲伤和更深的茫然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感知,只留下一个被掏空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