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鸿雁,它们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飞去。而木兰围场的秋声,也将随着鸿雁的翅膀,传遍四面八方,昭告天下——新皇的利刃,早就已经出鞘。
暮春,养心殿东暖阁的纱帘被柳絮扑得簌簌作响。
石飞扬盯着案头堆成小山的粮价奏疏,手中狼毫在“米价腾贵”四字重重地在纸上显现出墨迹,窗外黄鹂的鸣叫声突然变得刺耳——这已是本月第三起抢米风潮的紧急报告。
“为何烧锅令行不通?”他忽然将奏疏摔在案上,釉里红笔洗被震得跳起,“卫年华,你虽然是上书房大臣,但是,朕的粘杆处仍然归你统管,那些密探都在做什么?”
粘杆处统领单膝跪地,袖中离别钩的寒光映照着他紧抿的唇:“回皇上,新任直隶总督暗中纵容酒坊,江南织造的公子哥更是以酿花雕为乐……”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个蜡丸,“这是陈风从扬州发来的密报,当地富户囤积粮食百万吨,却用三分之一的良田酿酒。”
石飞扬的指尖深深掐进龙案,指甲几乎要抠进黄花梨木纹:“朕原以为堵住酿酒的口子,便能省下粮食。却忘了……”他忽然想起苗疆部落用糯米酿咂酒的场景,喉头泛起苦涩,“忘了资本逐利,犹如江河入海,堵不如疏。”陈风摇着新制的竹扇跨入殿内,扇面上“民以食为天”五字用的是四川总督进献的朱砂:“皇上,烧锅令虽死,但咱们还有别的棋。”
他抬手挥开纱帘,露出窗外正在翻土的小太监,“您看这紫禁城的空地,奴才试着种了些番薯藤,三个月便能收成。”
石飞扬目光一亮,想起去年西洋传教士进献的《农政全书》:“传旨,让各省巡抚都来紫禁城领番薯种。再派人去湖广推广玉米,那玩意耐旱,山地也能活。”
他忽然转向白振,“你带粘杆处的人去江南,把那些囤粮的地窖都给朕查清楚——若是发现官商勾结……”“奴才明白,割地三尺,寸草不生。”白振的鹰爪捏得指节发白,护心镜上的饕餮纹仿佛要活过来。
三日后的早朝,户部尚书捧着账册的手不住发抖:“皇上,直隶、山东多地出现人相食……”
话未说完,石飞扬的玉镇纸已拍在案上:“开仓放粮!”他望向阶下噤声的群臣,“从朕的私库里拿三百万石粟米,先救直隶!”瑞新尔出列跪倒,朝珠在青砖上撞出脆响:“皇上仁厚,但国库储粮也只够支撑三个月。如今人口激增,耕地却……”
“所以朕要推行‘摊丁入亩’,”石飞扬截断他的话,“把士绅的隐田都查出来,再鼓励垦荒——卫年华,你粘杆处的人不是擅长找密道么?去找找,这天下还有多少藏着的良田!”
是夜,石飞扬独坐在乾清宫,望着《康熙字典》里“康乾盛世”的批注出神。案头的番薯藤蔫了半截,他伸手浇水,却不慎碰翻了砚台,墨汁在宣纸上洇出一片浊黑,恰似江南旱情的地图。
“主子,”卫年华的声音从梁上飘下,“陈风在江南查到件怪事——那些富户囤粮,竟用的是前明建文帝的地宫。”他跃下时,靴底沾着些许糯米粉,“奴才尝了,那粮食都发了霉,他们却故意放出风声说粮荒,哄抬米价。”石飞扬的玉龙钩突然出鞘寸许,寒光映得他眼底一片冰蓝:“陈风呢?”
“已带着透骨钉去了地宫。”卫年华顿了顿,“他说,要让那些硕鼠知道,粘杆处的钩子,比老鼠洞更深。”半月后,江南传来捷报。陈风用火药炸开地宫时,里面的霉米堆得比城墙还高。
石飞扬看着呈上来的霉米样本,突然想起苗疆瘴气中腐烂的尸体,胃中一阵翻涌:“将这些米磨成粉,混合观音土,分发给受难的民众。”
他稍作停顿,“同时,将囤积粮食的富户名单公开,其财产充公,家眷送入教坊司——朕要让世人明白,那些在国难中牟取暴利者,生不如死!”
与此同时,直隶地区的番薯地迎来了丰收。
石飞扬换上粗布衣衫,在田间亲自挖掘番薯,目睹那紫皮白肉的作物滚落泥土,不禁想起了苗疆的木薯——同样是救荒的作物,却养活了无数山民。
“皇上,这番薯每亩产量可达三千斤!”户部侍郎手持账本,兴奋地禀告,“若是在全国推广……”
“别高兴得太早。”石飞扬擦去额头的汗水,望向远处正在种植玉米的百姓,“传令,免除全国三年的钱粮税。”他从袖中取出血滴子,机括转动的声音惊起了一群麻雀,“但若发现有州县官员敢克扣赈灾粮……”
“奴才明白!”卫年华的离别钩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粘杆处的探子已化装成流民,在各州县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