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珪的吼叫晚了一瞬。
第一波箭雨已穿透雨幕,带着死神的尖啸扎进血肉,最外侧的骑兵像被无形镰刀扫过,齐刷刷栽进泥浆,有战马眼眶中箭,发狂地撞向岩壁,脑浆在青石上炸开一朵惨白的花。
刘守光奋力用手中马槊格开流矢,槊锋与箭簇相击迸出火星。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他看见崖壁上鬼魅般晃动的黑影。
“冲出去!”
他的命令刚吼出,即刻被第二波箭雨撕得粉碎。
这次的箭雨比雨水还要密集,从山坡一侧倾泻而下,惨叫声更多起来,回荡在狭窄的山谷中不绝于耳。
刘守光挡开几支流箭,大喝道:“不要乱!前军左右做防,后军前冲,随我杀出去!”
到底还是有伏兵。
一瞬间,刘守光有些后悔,但这个悔意仅是一闪而过,因为他清楚,这很正常,后悔也没用,当下只能尽快冲出这个山峪,绝不能在这里多耽搁,否则真会死在这里。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
训练有素的平州军虽然遭遇突袭,却并未混乱,而是遵从将令,迅速调整阵型,元行钦率前军做防,刘守光则一马当先,带领后军朝前冲,单廷珪紧跟在他身侧,手中长槊挥舞不停,将射来的箭矢尽数格开。
“将军,您稍慢些,待末将给您杀出一条路。”
既然有伏兵,谷口处必然会有兵马阻挡,单廷珪用槊杆猛抽战马,带领胡骑冲在最前,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刘守光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谷口处,虽然看不清楚,但那里一定有兵马集结,正在堵住去路,
“杀出去!”
黑暗,雨声与身后的惨叫声让刘守光倍感压抑,愈发觉得对面的漆黑里已经站满了汴军的军卒。不禁将手中的马槊前指,怒吼了一声。紧随刘守光的胡骑听到这声吼,即刻发出野性的嚎叫进行回应,马速也骤然加快。
距离谷口还有百步时,刘守光突然从马鞍旁取下一张硬弓,搭箭拉弦,一气呵成,箭矢离弦而出,陷入黑暗之中。
这一箭如同信号,紧随的军骑同时放箭,密集的箭雨全都射向谷口的黑暗,带着刺破雨幕的鸣响,随后同样陷入悄无声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