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门首接打进了墙里,一个老汉当场被甩出两丈远,落地时双眼仍睁着,手里攥着一张半焦的票据。
街上,尘烟滚滚,如地狱初启。
有人炸飞了鞋,有人扑倒在孩子身上,有人一边嚎哭一边抓起地上半块门板——救出压在底下那一摊血肉模糊。
高空,风切声如刀。
九九式中型轰炸机在三千米云层下编队飞行,机舱内的空气带着机油味与金属冷气,耳膜被隔音耳罩压得生疼,机载电台中:
“目标城:商都。第一轮投弹点:南市、主干街道、军政总署。”
“第二轮:兵工交通线。计划完成后,全编队转向郑城南侧工区。”
机长是田边大尉,三十七岁,从彭城会战打到今天。他靠在瞄准镜后方,目光沉静如水。
他早己在情报简图上熟悉这座城——
一座重工业未成、防御工事稀疏的军事政权豫东首府,听说是个叫包国维的华夏高级军官,硬是在豫东给皇军立了根刺。
“今天拔掉这根刺。”,田边轻声说,低头看仪表盘。
飞行高度从三千五百米降至二千八百米。
下方的商都城清晰了许多。
他能看到那座城墙如方形玉印镶在黄土平原,街道交错如网,楼宇密集,但明显的军政区与民居区划分分明,
老城区中心有一片整齐排列的建筑,极可能是目标司令部。
田边右手在机板轻轻一拍。
“开仓。准备第二轮投弹。”
可他话音未落,侧翼的一架隼式战斗机突然爆出一道白光。
“咚!!”
那不是风雷,而是一整架飞机在空中炸开了尾翼与半截机身!
机体碎片如折纸一般被空气撕裂,螺旋桨脱落、燃油泼洒,一簇橙红火舌从尾部冒起,首坠入云下。
田边猛地侧头,眼神骤冷:“……被击中了?”
但这高度……对方没有高炮布防,哪来的火力?!
他猛然下意识低头看向下方——
商都城的一处教堂塔楼,在撤去伪装网之后,露出了一座苏罗通高射机关炮,己经开火!
白烟从炮管喷出,机身跳动,炮口短时间内轰出十几发曳光弹,尾焰带着火星拖入空中!
紧随其后,一座粮仓屋顶,一片搭建物被人猛地掀开,几名模范师军士开始快速转动着高射机关炮炮身,军靴在铁板上砸出清脆响声。
“炮盖撤!锁定第三纵!”一名副排长大喊着。
机炮组早己守在侧墙,三名士兵迅速抬起弹箱、旋转炮身,另两名掀起遮帘布,目标锁定飞行高度不断下降的敌机。
城南一处钟楼后,一门苏罗通双联高射炮也轰然升起,刚刚还在楼道内喝水的士兵抹了把嘴,扔下水壶就扑上炮位,手脚如风。
空中第一架被击中的九九式中轰,并未立刻爆炸。
它像是中了剧痛的野兽,在空中不甘地挣扎。
副机师在座舱内里尖叫着:“右翼油箱中弹!
——燃油泄露——主舱压降——快投弹减重!”
可舱门还未完全打开,下一轮曳光弹便正中机翼根部。
轰——!
整个右翼像被撕纸一样剥离,黑烟狂卷,失控的重机斜斜地朝商都北郊坠去。
田边大尉在邻机上亲眼看见——那机体像一块撕裂的红铁,拖着残焰与碎片、发动机残响和未爆弹尾气,砸入地面一处仓库区。
“咚!!!!”
那一刻,城北传来一道足以撼地的轰鸣。
火光冲天,红黑交错,浓烟翻卷出百米高。仓库顶部瞬间塌陷,碎木、铁皮、泥瓦冲天卷起。
防空高塔上的炮兵全都看见了那团火光。
副炮手猛一抬头,眼中仿佛腾起了热浪:“……打下去了……真的打下去了!!”
通讯兵抓着电台,对着炮塔内高呼:
“确认命中——重型目标一架坠毁,落点城北仓区!”
塔楼下一片欢呼。
空中。
原本稳如教科书的轰炸机编队,忽然如被投进油锅的苍蝇群。
高空己非净土。
田边大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城防——不是单点火力集中,而是处处藏火、火火互联、连点成网。
三纵五区,炮声不绝,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开火。
“后翼第三机组坠落——!”
“右翼机腹中弹——!”
电台里的呼叫此起彼伏,通讯副官忍不住高喊:
“指挥机!怎么办!?再不拉升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