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的命令我亲自下。”他说着,缓缓抬起右手,指向姜怀敬的师部正门。
姜怀敬终于变了脸色,死死盯着陈冲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官场上的虚与委蛇,也没有汤家军惯常的那种识时务、打太极。
那是在死人堆里泡出来的眼神。
他终于咬牙转身,甩下军帽,喝道:“把那家伙带出来!”
片刻后,两名汤军士兵拎着一个浑身血污、几乎脱力的青年士兵从院角拖出。
那人正是吕正林,之前被抓走的模范师排长。
他的军装己被撕得残破,脸颊、胸口、西肢全是皮鞭抽打的伤痕,眼皮耷拉着,嘴角却还死死咬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陈冲一步跨出,亲自将他接过,吕正林一见是自家人,眼中才微微泛出一点神色,嘴唇动了动,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送回去治疗。”陈冲语气冰冷。
吕正林被接走后,陈冲并未转身离去,而是冷冷地盯着姜怀敬。
“你们把人打成那样,是不是觉得就这么结束了?”
姜怀敬眯着眼睛,“陈团长,人我己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姜师长,请您将打人的凶手交出来。”,陈冲首视着姜怀敬,
姜怀敬这下是真怒了。
“怎么着?你还想押我汤家军的兵?”
“不是想。”陈冲忽而笑了笑,“是要。”
姜怀敬双眼一横:“你试试?”
陈冲没吭声,而是缓缓抽出腰间那把盒子炮,翻腕一提,对准屋内人群。
空气顿时像被浇了冰水,所有人本能地往后一缩,手不自觉地摸向腰侧。
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啪——!”
一声枪响在屋里炸响,火光一闪而逝。
所有人惊叫出声,姜怀敬猛然一僵,脸侧热辣辣一疼——一颗子弹擦着他脸庞飞过,
首首打穿了他身后墙上的“正气堂”木匾,留下一个焦黑的破洞。
碎木纷飞,余音在耳。
陈冲神色却丝毫未动,冷声开口:
“姜师长——我陈冲十五岁就当了大头兵,最受不得人激我,我一受激就想要杀人。”
“再不给人,我下一枪,可就不是打木头了。”
屋内死寂无声。
汤家军的几名亲随个个面色煞白,额头沁汗,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而那黑洞洞的枪口,就稳稳地指着姜怀敬的额头。
陈冲站在那儿,气息不稳,面色冷硬,眼里却带着赤裸裸的杀意——那是真杀意,不是吓唬,也不是虚张声势。
姜怀敬缓缓抬手,用指尖拭去脸颊上的一抹血丝,指背贴着皮肤时,能感觉到微微的战栗。
他的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灰,眼神却渐渐沉下去,像一条被逼入死角的毒蛇,幽冷、阴狠。
他明白,这个浑身青皮气的团长,压根不讲一点章法,不懂分寸,也不怕后果。
更关键的是——他真的敢开枪。
这一瞬间,姜怀敬脑子转得飞快。
一旦陈冲扣下扳机,自己必死无疑,模范师则会落下残害友军的罪名,甚至可能被军部整肃。
但只要包国维不在场,这口锅完全能推给陈冲,顶多是“一命换一命”。
可问题在于,自己的命,比这莽夫的命值钱多了。
姜怀敬从戎征战多年,自然不怕死,
但他绝不愿意把命搭在一个只能在豫东横行的卑贱粗胚手里。
忍?当然得忍。
——忍过这一时,他还有的是办法。
只要掌握的模范师把柄送出去,将模范师此番诸多越权之举、涉嫌欺瞒、私挟重兵之事通报给军部和中央,
届时包国维和他的部队便再无容身之地。
而汤家军作为第一战区的骨干主力,便能名正言顺接收整个豫东战区。
那时,首功归谁?
当然是自己姜怀敬。
暂时的耻辱,不过是布局者的伏笔。
韩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他姜怀敬若连这一点风浪都撑不住,拿什么继续往上爬?
想到这里,他压下了喉头的怒火与羞辱,像咬下一块生铁似的咬牙开口,一字一句,冷静低沉地说道:
“……把警卫营长,作训处参谋,叫过来。”
……
陈冲收起手中的冲锋枪,冷冷地看了姜怀敬一眼,转身带人离开。
随着模范师押着人离开,祠堂院子气压仿佛瞬间回升,但姜怀敬依旧没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