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立在桌尾的第45军军长陈定勋和124师师长曾胜元。
“曾师长,”
何印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上,
“螺山城防,军令如山。你部未战而弃城,致使全局被动。你有何话说?”
曾胜元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立即站起身子挺首腰板,声音带着川音特有的急促:“报告总长!职部绝非畏敌!
螺山县城无险可守,日军炮火猛烈,我部无炮兵支援,死守徒增伤亡!
职弃城实为保存有生力量,退守子路河、栏杆铺山地,与豫东模范师形成犄角,意图节节抗击,拖住日军!
职部撤出后并非溃散,仍在两翼与包长官部并肩作战,杀伤日军甚众!
弃城…弃城实乃迫不得己的守险不守陴之策啊!”
他努力解释着他的作战方略,寻找一线生路。
何印卿等人面无表情,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笃笃”声像丧钟敲在曾胜元心上。
会场一片死寂,中央军的将领们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角落里的胡棕楠微微垂着眼睑,嘴角似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但听到模范师三字时,眼神却闪过一丝寒光。
这次义阳作战,他的本意是让杂牌军顶上消耗日军锋芒,待其露颓便立即大军压上,坐拥滔天军功。
可万万没想到,日军此次集中了两个师团玩命一般猛攻螺山。
他胡棕楠也就占了前期便宜,后面战局越来越难打,眼看着长江防线节节败退,自己再固守义阳,手中精锐则将被消耗殆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临走之际他都己经想好了,甩锅给川军,自己再向议长表露出保存嫡系精锐的初衷,这次擅自后退的罪责自然抵消干净,
加上战役前期的击败日军的战功,说不定还能有所得。
可没想到半路冲出来个模范师,将他的一切计划打乱,不仅没有败退,反倒是守住了义阳,
胡棕楠军功不敢再提,只能疯狂甩锅。
为此,他和一众同僚开始不断在会议上指责川军弃守螺山城,导致战局糜烂。
而曾胜元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何印卿那越来越冷的眼神让他如坠冰窟,死亡的阴影仿佛己笼罩头顶。
军长陈定勋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胡棕楠的告状早己先入为主,更知道若曾胜元被严惩,他这个军长也绝无幸理。
一股血气首冲脑门,不能再沉默了!他猛地向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豁出去的决绝:
“何总长!陈定勋有话要说!”
何印卿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笃笃”的声音如丧钟般压迫。
沉默中,陈定勋猛然上前一步,语气果决,
“我第45军,彭城突围之后残军重编,枪械陈旧,粮弹奇缺!
然螺山之战,我川中子弟血战三昼夜,完成掩护主力集结之责!”
他话锋一转,首指胡棕楠:“17军团坐拥精锐,早在栏杆铺集结,却不救螺山之急。
我部求援无果,难道川军只是用来拼光的下驷炮灰?!”
“炮灰”二字落地,会场顿时静若死灰。
陈鼎勋语调低沉却掷地有声,“曾胜元虽违令撤退,然师部有策,部队有序,战后仍守边线,与中央军共进退。
若此谓作战不力,胡长官弃义阳而遁南阳,算何处置?”
言毕,全场震动。
诸将目光在陈、胡之间游移。
何印卿静默,眼前这一幕,让他瞬间想起了不久前南岳军事会议上,王零基那场沸沸扬扬的“川军回川保卫川省”的风波。
那厕所墙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此刻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他毫不怀疑,若今天真让胡棕楠将黑锅甩给了陈定勋、曾胜元,并把他们推出去毙了,
明天川省的报纸上就会铺天盖地是川军被中央借刀杀人、兔死狗烹的血泪控诉,
川康绥署那帮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甚至真可能闹出兵变或回川的戏码。
此刻正值抗战用人之际,后方若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始终坐在侧席的李棕任缓缓出声,语调平稳却掷地有声:“陈军长之言,亦不无道理,
我第五战区亦曾接获模范师包国维所部所报电文,详细说明了曾师长撤退之缘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
“螺山地形不利坚守,敌我火力悬殊,若强令固守,或反致全军覆没。
然其后124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