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池净月。
从小我就知道我是被我的母亲从善堂抱回来的。母亲给我生了一个哥哥,哥哥让着我,方叔叔家给我生了一个阿雪,阿雪也让着我。阿雪的娘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方叔叔没有再娶妻子,所以方叔叔出去挣钱的时候,就会让阿雪来我们家里。母亲说阿雪没有母亲很可怜,让我和哥哥不准欺负她。
可是母亲她就不知道,我和哥哥欺负不了阿雪啊,她嘴巴可利索了,总是能把那些笑话我是野孩子的小孩儿给骂走,我走累了她还背着我回家。
嗯,我们一天比一天大,生活有了些变化,比如哥哥去了很远的学校去念书了,母亲说哥哥去念大学去了,等他念完就会很有出息,以后哥哥能够撑起这个家。生活又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比如我和阿雪还是在一块儿玩儿,比如王伯他们仍然是在晚饭后跟大家一起坐在前院闲聊着东家短西家长。
这样安稳的生活一首持续到哥哥毕业回来的时候,那一阵阿雪的父亲刚刚过世,她又被男方家退了亲,人也生病了。母亲也在那段时间决定搬回县里,我求了母亲好几次,母亲终于答应带着阿雪一起走。
说实话,阿雪退亲的时候,我很担心,但是也有一丝窃喜。她要是嫁到那家人去,我以后就很难见到她了,到时候有人再欺负我,就没有人来帮我叉着腰骂回去了。母亲和哥哥虽然也疼我,但是他们太在乎面子了,他们做不出这种事情。
母亲察觉了我的心思,她终究是疼我的,所以母亲带着阿雪和我们一起去了县里,又送我和阿雪一起去读书。母亲也私底下和我说了,阿雪不能做我嫂子,但是她可以找一个有两兄弟的人家,把我和阿雪嫁到一家去,这样我们想对方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我和阿雪从小就一起玩儿,以后结婚了也天天能够见到,这样有人早上欺负我,晚上阿雪的棍子就能到那人的身上。
我怀抱着憧憬,等待着一切按照计划好的过程来发展。
但是事情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那是在去嘉源中学上学以后,那天薛问书和顾老师他们都说让我们努力摆脱旧时代遗物的身份。
旧时代遗物,是当下大多数进步人士对我们这种传统人家出来的女士的统一称呼,代表的是思想古旧、行为保守、什么都很落后的意思。可是阿雪说我不是旧时代的遗物,她说我是旧时庭院里砖缝裂痕间生出的命芽,终将会开出时代的花。
我当时就愣住了,最后是被阿雪拉着走出去的。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再次睡不着的时候是在阿林的哥哥死去的时候,我和阿雪跟着同学们和老师一起去参加葬礼,我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阿林变得沉默寡言的白头,我也看着阿雪的神情变得难过,那一天,阿雪好像变得不一样。
阿林重新回了学校上课,阿雪把我和她写过的草稿纸拿去给阿林用,以前我们都是双面写,现在我们只写单面,然后拜托阿林帮忙扔掉。我们知道阿林不会扔掉,他会留下来自己用,又或者带回家生火。
我问了阿雪为什么不首接送他新的,阿雪说新的会让阿林有负担,哦,阿雪考虑的很周全。
因为我和阿雪学习用功,顾师母带着我们去上海见世面,在那里,我见到了女人生孩子死在医院里,见到了上海的繁华,也听到了阿林哥哥死亡的真相,最后,我知道了阿雪通过了徐家的考验,可以去国外念书了。
等她回来,她就是新时代的女性了,她会有好的工作,也许就成报纸上的那些人了。
可是阿雪想带我一起去,她把契约条件改了,答应了徐家高昂的条件带我一起去。
我当时有些不知所措,明明阿雪知道我母亲不会同意我出去的,她为什么还要付出这些。
可是阿雪说哪怕只有一点机会也要给我争取来,万一我母亲觉得不需要家里出钱就同意了呢。好吧,我承认我当时心动了,所以我没有阻拦阿雪,任由她和徐家签订了一份可能会套牢她终生时间的合约。
我那几天无比的紧张,一首紧张到母亲明确的拒绝。
那天晚上母亲对我说了很多,她说了父亲离去以后的孤独,说了一个人支撑一个家庭的辛苦,说了我叫她母亲时的喜悦,说了哥哥离家的担忧。
我实在做不出背叛母亲的事情来,我不敢想象我走了以后我母亲一个人在这大大的院子里一个人看月亮的场景,我母亲的年龄大了,她熬不住的。
天亮的时候,阿雪来见我了,我知道她是来告别的,我很难过,可我也很开心,阿雪不用跟我一样被困在这西方的院墙里了,她以后可以去大公司里面工作,可以拿着公司或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