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昭忽然发现，这半年来，有些东西被悄无声息地改变了，而她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

明明一开始，她是本着钱去的。

就像上一世一样，她不在乎他的生活，他的家庭，她只想要花不完的钱，即便有了车和房，她也不知满足，还想要几十亿的遗产。

她就是这么肤浅。

反正也没人对她好，血浓于水的父母推她出去联姻，结婚一年的丈夫丢下她阴阳两隔，没人给过她爱，她甚至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觉。

只有钱不会丢下她，所以她只爱钱。

但谁也不知道，陈景时离开的那个夜晚，乐昭盯着那张黑白的照片，想过陪他一起走。

因为结婚那天，她问过他。

“你会给我幸福吗？”

陈景时回答得很坚定，“会的。”

她不信，傻笑了一会儿，用脚踢他，“切，你跟个木头一样，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他思考了很久，说，“不知道。”

“那你也敢承诺啊？”她惊讶，“那你要做不到怎么办？”

他沉默了会儿，“听你的。”

她那时穿着婚纱，数着陈景时上交的资产，被数不清的零刺激到快要昏厥，后悔的肠子都清了。

这么有钱，这种钻石王老五她怎么没早点遇上？

于是她脱口而出——

“如果做不到的话，就罚你下辈子早点见到我，起码……早十年吧，然后给我花钱。”

“好。”

“不对！万一你那会儿没钱怎么办？”她也懒得再想了，随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没钱就给我当牛做马吧，反正幸福就行。”

“好。”

结果她还没搞懂什么叫幸福，他就撒手人寰。

所以她想去找他问问，为什么要爽约，就算没找到他，也不过是重新投胎，反正她钱也没了，对她好的人也没了，她也没什么留恋的了。

何况他答应过，会早十年找到她的，她不会等太久。

但还没来得及问，一睁眼就回到了十年前。

乐昭一开始的目的，只有遗产，她真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

那是他欠她的。

一切本应该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她在这一世拿到他的遗产，也算是兑现了他违反约定的补偿。

可为什么她犹豫了呢？

在那个答案冒出来的一瞬间，乐昭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因为18岁的陈景时，真的提前了十年遇到她，替28岁的陈景时，给了她幸福。

他完成了承诺，他们就两清了。

所以她现在不想要钱了，她想要他过得好。

乐昭安静地坐着，大概过了几分钟，才压着嗓子开口。

“所以……出国对他来说，会更自由吗？”

陈止兰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立刻回答，“当然！”

“在国外，我会给他最好的资源，让他去学习历练，而且在那里，他会得到最好的保护，也不会受到他父亲的压制，起码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好吧，我答应你。”乐昭长舒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的酸涩，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我会劝他的，但是能不能劝得动……我不能保证。”

陈止兰很满意这个答案，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果是你劝他，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

“那可不一定……”她盯着窗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我又没有救过他的命，他怎么会那么听我的……”

“你救过的……”陈止兰看着她，想起往事，轻笑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乐昭有一瞬的恍然，看着陈止兰的侧颜，想要继续追问，可话到了嘴边，想问的却变了。

一段模糊的记忆忽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陈奶奶，我们之前……不，我跟陈景时之前，是不是见过？”

陈止兰面带疏离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反而轻飘飘地说，“你该走了，乐小姐。”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车门忽然被拉开，陈景时沉着脸站在门外，抬手便将她从车上拉了下来，护在了身后。

“奶奶，您答应过我不找她。”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陈止兰平静地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陈秘书，开车！”

两人气氛僵持，谁都没有再说话。

陈秘书慌张跑下来，对着陈景时弯了弯身子，抬手拉上车门，扬长而去。

乐昭看着身侧的人，努力压下刚才翻涌的情绪，轻轻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