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朵氏活着,那就是朵家内部之事,同王庭扯不上干系。
江念带人到了东殿,才走到殿首,就闻到一股浓腥味。
殿内暗着,她从明亮的光线下走了进去,一眼就定在血泊中的朵妲儿,她离得远,只看见朵妲儿的后脑,那头油亮浓密的褐色卷发湿黏在血中。
离血泊不远处,朵氏正坐着悠闲地喝着茶。
“来啦?”
江念往前走了几步,一边的秋月拉住她,摇了摇头,不让她再往里走。
江念摆了摆手,示意无事,走入殿内,坐到了朵氏对面。
“朵梵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朵氏看了一眼江念,笑道:“怎么,她死了,你不高兴?别在我跟前装。”
“你不用拉扯上我,她怎么样都影响不到我。”江念说道。
朵氏收起笑,说道:“是啊——她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一点也不慌,可是我不行啊,我就想她死,但我得忍着,得忍着,忍到她在你手上吃大亏,忍到她在我面前得意时,再一刀结果她,那样才痛快,是不是?”
朵氏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对面的江念:“杀了她让我很开心,可你知道么,比起这个,还有一样事情让我更开心,你猜是什么?”
江念看着她,并不答话,不过朵氏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地说着。
“你说……让我父亲知道,他的一个女儿杀了另一个女儿,精心培养的宝贝死在了一个废物手里,他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朵氏低低笑出了声。
笑过后,眼睛又落到血泊中的尸体上:“所以说,你不用这么紧张地看住我,我不会想不开,好不容易活到现在,我舍不得死哩!”
江念看着对面的朵氏,看着她那双如烟似雾的眼,无疑,朵氏是美的,在她看来,朵梵儿比朵妲儿更美,但美得很空洞,没有灵气。
她第一次见朵氏之时,心道,这女人的眼睛很特别,眸光似雾一样缥缈着,落在身上没有重量。
可是这会儿,雾散了,她看清了她眼底滔天的波澜,难填的恨意。
江念将眼睛往下压了压,看向地面趴伏的朵妲儿,不用近前探看了,人已死。
朵妲儿的脸侧向她这边,没有一丝生气的脸,灰败着,两眼不甘心地瞪视着,嘴巴微张,她终于摆脱了一直以来的假面,这会儿算是最真实的她了。
那样自负自傲的朵妲儿,肯定料不到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有美貌,也有小聪明,善于伪装,攻人心计,进入王庭后机关算尽,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当成大妃,出了王庭,她也会过得很好。
虽然江念也不甘心,可朵妲儿的家底摆在那里,只要朵家一日不倒,她就能依傍家族和夫家光鲜地活着。
这样的朵妲儿,理性、清醒、有野心,在她父亲朵尔罕的耳濡目染下,阴谋阳谋信手拈来,就算对手输在她的手下,也只能自认不如。
这是世间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她倒霉,偏偏遇上了朵氏,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你还想着怎样赢牌呢,对方直接掀桌子,不玩了。
正想着,呼延吉率亲卫走了进来。
朵氏侧过头,看了一眼呼延吉,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坐着发怔。
江念起身走到呼延吉身边,正待开口,呼延吉却道:“事情我已经知晓,你先回西殿。”
既然他来了,她便不再多待,领着秋月等人离开了。
呼延吉眼睛往地面瞥了一眼,毫不费力地一招手:“清理了。”
亲卫们立时上前,将朵妲儿的尸体裹了出去,宫人们又拿布蘸干地上的血,再用清水冲洗,一番工夫下来,地面清洁得没有一点痕迹,可空中仍萦绕着淡淡的腥气。
“都下去。”呼延吉说道。
宫人们应下,退出殿外,此时殿中只有三人,呼延吉,朵氏,还有朵氏的贴身女官,莱拉。
呼延吉坐到刚才江念坐过的位置,两只胳膊随意地搭在椅扶上,开口道:“有什么要说的?”
朵氏张了张嘴,终是没问出口。
“你想问他?”呼延吉把朵氏看得透透的。
朵氏心里一紧,又是一疼:“是,他人在哪里?”
呼延吉冷声道:“都这会儿了你还有心惦记别的,他在哪里,你知道又能如何,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就算我放你一条生路,你父亲也不会放过你,从你杀朵妲儿的那刻起,就应该知道。”
朵氏缓缓站起身,说道:“我的贴身女官,她不知情,同她没关系,放她一条生路。”
莱拉听罢,“扑通——”一声跪下:“婢子从小侍候大妃,是生是死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