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立在村口那棵弯脖老树下,望着那蜿蜒的小径,一瞬间有些恍神。·s^o¢e.o\.?n^e^t/
风从林间吹来,携带着柴火未尽的炊烟气息,还混着几声断续的犬吠。他下意识地将帽檐往下压了压,脚步却比之前慢了许多。
他知道,村里人现在很累。
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的疲惫,不是靠一夜睡眠就能弥合的疲惫。他们白日劳作,夜间警戒,土地瘠薄,食粮紧张,连孩子的哭声都变得细微无力——那不是安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抑。
他曾说过要尽快处理完刘三的事,不让这群人再为他扛风险。可现在看来,这局棋越下越深,他若强行收手,非但不能止损,反倒可能给村里招来灭顶之灾。
他推门走进一间偏屋,小虎正在擦拭枪械,灯芯燃得极弱,晃得墙上一片不稳的影子。
“班长,你回来了。”小虎抬头,声音里透着一丝憔悴。
“情况如何?”
“村民今天把那口井重新掘了一截,水质稍好些,但腿脚利索的人都上了山砍柴和搬木料。你说要提前布防,老宋他们带了几根老树回来,说要在后坡筑一道暗栏。”小虎顿了顿,“不过,他们真的很累。*0-0?小~税!网~ ¢更¨薪_嶵`全^”
秦苍默然,他知道。他记得刚才路过村口时,那几个撑着锄头的老汉在石头边坐着,眼神浑浊,却死死盯着他,好像那目光里不只是盼望,而是一种隐忍着的苦涩。
“夜里轮岗调整了吗?”
“调整了。我让小林那班换下来,他们困得眼皮首打架,坐着都能睡着。”小虎低声说,“可问题是,我们人手还是太少了……一旦真打起来,这防线撑不了多久。”
秦苍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边,看向那片微微泛着黄的田地。月光打在那边几排架屋上,显得孤零又安静。村里狗叫了一声,很快又沉默了下去。夜,是吞人心志的深渊。
他忽然开口:“明天一早,把村里所有能动的人都召集起来。”
“你要干什么?”小虎瞪眼。
“我来告诉他们真相。”他低声道,声音不大,却沉得像山石压在胸口,“我不能再让他们困在我们设下的沉默里了。再不说实话,我们才是真正在利用他们。”
小虎脸色一变,“可是班长,一旦让他们知道刘三还没死,甚至可能就在附近盯着我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我¨得¢书′城^ ?追+醉-芯,璋·洁?”秦苍点头,眼中没有犹疑,“但这不该由我们来决定他们能不能知道。那些人每天用血和汗维持这个地方,连该不该害怕都要看我们的脸色,这是不对的。”
“可他们……”小虎还想说什么,却看到秦苍那双眼睛里的光,一瞬间哑了口。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怆,而是一种藏得极深的决心,像是被时间打磨得无比坚硬的锋刃,只在最关键时刻拔出来。
“我会去跟他们说。”秦苍继续道,语气平静得吓人,“不会说太多,也不会说太细。但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现在承受的,不是无意义的牺牲。我需要他们帮我拖住后方,我才能往前追。刘三的事,我必须亲自了结。”
“我会看着你的背。”小虎轻声说,像是誓言。
“我知道你会。”秦苍微微一笑,那笑容苦涩得像冬天冷风灌进衣领,“但我也知道,你一个人看不住我。”
小虎怔住,还未回应,就听得外头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是陈久。他进门一把摘下头巾,满脸汗水,喘着气道:“东坡口那边的信号旗倒了……不是风,是被人踩断的。”
秦苍脸色倏地沉了下来,眼神像猎犬一样猛地转冷。
“果然来了。”他低语,声音几不可闻,“刘三终究不甘心。”
然后他抬头看向小虎和陈久,目光灼热如炽铁,“告诉所有人,准备接客。”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火并,不是你死我活的简单对峙,而是心理与耐力的双重考验,是一场从对视那一刻就己开始的较量——更关键的是,他的对手,是刘三。
这个曾经跟他一起挖掘防沟、在山野里吃一口干粮都要分一半的男人,如今却站在了他的对面。不是面对面,而是暗线对暗线,意志对意志。
他听见屋后脚步轻响,是陈久回来,脚上泥水未干,带着刚从暗哨撤回的潮湿气味。他走得慢,但眼神锐利,一到秦苍身旁便低声道:“村北隐林口发现脚印,是大码,三人,其中一人可能负伤。”
“确认是刘三的人?”秦苍声音低而清晰,像石砾落入井底,激不起多少波澜,却叫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