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土里播土豆种,女孩的手冻得红,她就把孩子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顾九黎站在旁边调试灌溉设备,眼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嘴里还念叨着“水温得再调高一摄氏度”;田埂那头,满身血污的墨七倚着栅栏笑,他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手里却捏着颗刚摘的番茄,朝孩子们晃了晃。
“这就是你想守护的”顾九黎咳着血沫,每咳一下,胸口就陷下去一块,“动手别让我的牺牲白费”
阿箬的虚影突然扑过去,抱住了锁链。她的银发缠上兵主的利爪,银瞳亮得像雪地里的星,朝凌寒厉喝:“他当年自愿封闭意识海,才把兵主残魂锁在识海里!这些年他靠药物压着,早就快撑不住了——将军成全他!”
凌寒闭了闭眼。
陌刀斩落时没有声响。锁链断了,青铜棺也碎了,都化成光尘,往四周飘。顾九黎像断线的木偶,从穹顶往下坠。凌寒扑过去接住他,他的身躯轻得像片纸,触手冰凉,像祁连山巅冻了百年的雪。
现实世界的医疗舱里,红光突然刺目。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拉成了直线,平平的,没有起伏。血清导管里凝结出冰晶,把冰蓝的液体冻在了管里。凌寒徒手捏碎了医疗舱的舱门,金属碎片划破她的掌心,她却没觉疼,只是把顾九黎紧拥在怀。玄甲剥离后的心口疤痕贴着他的眉心,那处新生的血肉突然浮现金色的脉络——是暖的,正一点点往他眉心渗,是顾九黎最后渡给她的半道生魂。
窗外,战后的第一缕朝阳刺破了云层。
晨光漫进医疗舱,落在顾九黎脸上。他右眼的翳似乎淡了些,左眼残留的熔金色正慢慢沉淀,最后变成了温润的琥珀色,像极了当年他给孩子们讲课时,眼里映的夕照光。
凌寒低头,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睑。
“九黎,”她轻声说,“土豆该发芽了。”
怀里的人没动,只是唇角似乎微微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