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漪挑眉，“你今天不发火，也是因为想到了她？”

凤北辰笑笑，“那倒不是，是在勤政楼发过了。”

“？”沈涟漪，“你上午不是从勤政楼回来还和我吵架？”

凤北辰，“是啊，和你吵完架，下去回勤政楼发了火，收拾了一堆平时懒得收拾的人，整个人心情舒畅。”

“……”沈涟漪。

凤北辰起身，拒绝了下人帮忙，架起拐杖，“到花园走走。”

沈涟漪失笑着起身，轻轻挑衅着，“你不觉得架着双拐很丑？”

凤北辰道，“不如在轮椅上丑。”

“……”

凌王艰难地离开膳堂，沈涟漪便在其身后慢慢跟着。

两人刚出膳堂，却见凌王扭过头，“离本王远一些。”

“哦。”沈涟漪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走。

“回来，”凤北辰不悦，“本王是让他们，没让你。”

“哦。”沈涟漪又乖乖回了来。

尾随的下人们急忙拉开了距离。

凤北辰惊讶，“你怎么不发火？”

沈涟漪道，“可能还很懵吧，今天你太反常了，把我整个人都弄懵了，现在依旧觉得很懵。”

凤北辰轻笑，“今日，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到花园走走’，走吧。”说着，调转方向，向院门口而去。

沈涟漪在旁，下人们离得很远。

因为凌王的“残障人士”身份，所以整个凌王府建筑都属于“无障碍”设施，包括其他府邸的高门槛，凌王府也是没有的。

架着拐杖的凌王就这么畅行无阻地慢慢出了主院，向花园而去。

沈涟漪在旁边跟着，表面欣赏着风景，实际上心底却涌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凤北辰道，“在你看来，本王坐在轮椅上，很优雅？”

沈涟漪收回思绪，“优雅谈不上，最起码不狼狈。”说着，上下打量了下凌王，其意不言而喻。

凤北辰依旧没生气，只是轻笑着，“比这狼狈之事，本王也做过，要听吗？”

“说说看？”顺便捡捡笑料。

凤北辰便一边慢慢走，一边讲道，“本王自幼学武，尤其喜欢长枪，莫名认为自己是领兵打仗百年一遇的人才，十二岁便央求母后入了御林军。御林军也有新兵营，进入的第一天，便是负重奔跑——每人身上背着五十斤石砣，绕着训练场跑十圈。当时本王年纪小，训练官便要本王不背石砣。本王哪肯？还放言出去背着石砣也能跑第一。”

沈涟漪挑眉，“然后呢？没坚持下来？”

凤北辰笑道，“怎么会？虽然本王十二岁，个子可不小。坚持下来了，但停下后就一首呕吐，晚上回寝宫便高烧，烧了整整三天。”

沈涟漪挑眉，“很棒。”也很中二。

凤北辰惊讶地看向身旁女子，那眼神好像是从狗嘴里看到了象牙。

“看什么看？”沈涟漪瞪了一眼。

凤北辰收回视线，“坚持下来确实勇气可嘉，但之前放出的狠话，也是够丢脸。皇兄劝本王不要再训练，但本王不肯，本王认为自己是百年一遇的领兵奇才，不入兵营岂不是龙搁浅滩？”

“……”沈涟漪嘴角抽了抽，第一次看见这么脸皮厚的人。

凤北辰哈哈大笑，“认为本王脸皮厚，可以说出来，不用忍着。”

沈涟漪，“今天心情好，不想吵架。”换句话说，还能忍。

“你说出来，本王也不会和你吵，因为当时的本王就是脸皮厚，”说着，凤北辰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放到现在，本王不会这么说，但当时……呵，谁没少年时。”说着，笑容缓缓收敛。

沈涟漪却发现，气氛微微变了，不解地看去。

凤北辰脸上的笑容渐淡，“皇兄问本王，为什么坚持入兵营？本王不好说自己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便说，只有练好了兵，才能好好保护皇兄。皇兄说，他快三十岁的人，怎么能让幼弟保护？应是他来保护幼弟。”

凌王的额头在灯光下时不时闪亮，是汗珠。

使用拐杖走路辛苦，何况是边走边说。

他的面容平静，但眸色深不见底。

“虽然皇兄说他来保护本王，但本王却认为总有一天，本王会成为救世主、横空出世地出一把风头，”凤北辰的声音越发淡了，带着苦涩，“谁知道少年时恣意妄为说出的狂话，却在五年后真的出现？皇兄被困，本王领兵去救，但还是迟了一步，没救下皇兄……”

沈涟漪终于知晓，凌王并不是在聊天，而是在忏悔。

她想安慰，但思来想去，又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