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父亲说他哪天回来?”
“回小姐,老爷明天就回来了,小姐那些人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等老爷回来让他查查?”白薇苦笑摇头,“查?然后护城河里又多几具尸体吗?兰香是真是假还用查吗?”兰香没有再说话。?x/i?n.k?s·w+.?c?o·m\“走吧!去父亲书房看看!”白薇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率先往前走去,兰香赶紧跟上。白薇站在父亲的书房外,指尖轻轻抵在雕花木门上。往日里,她最爱来这里,父亲总会在案前批阅文书,见她来了,便笑着招手,从抽屉里取出一盒蜜饯或是一枚精巧的珠钗。可今日,这扇门后藏着的不再是慈父的宠爱,而是血淋淋的真相。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书房内,沉香袅袅,紫檀木案上堆着几册账簿,旁边搁着一盏未干的朱砂墨。她的目光落在书案最底层的抽屉上,那里常年上锁,父亲从不让她碰。她犹豫了一瞬,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轻轻拨弄锁芯。“咔嗒”一声轻响,抽屉开了。白薇缓步走近,指尖轻轻翻开最上面那本。密密麻麻的数字映入眼帘,每一页都盖着父亲的私印。?x/i?n.k?s·w+.?c?o·m\她随手翻到一页,上面记载着:“景和七年,潞州官盐定额三万引,实发两万引,余一万引转售私商,得银六万两。”白薇的手指微微发抖。她又翻开另一本账簿,上面竟是各地盐商的“孝敬”名录,每一笔都详细记录着银两数目,后面还标注着某月某日,送翡翠屏风一座、某月某日,赠南海明珠一匣。这些,全都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晕开,却仍能看清上面的字:“草民张氏,状告白崇山克扣赈灾盐,致我儿水肿而亡,求青天大老爷明察!”状纸底下压着一份名单,上面罗列着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用朱笔勾画,有的写着已处置,有的写着待办。白薇的指尖发冷,她认得其中一个名字李秀才,正是兰香口中那个淹死在护城河里的书生。她猛地合上抽屉,胸口剧烈起伏。原来,她从小到大享受的锦衣玉食,全是百姓的血泪堆砌而成。那些珍珠、金钗、绫罗绸缎,每一件都沾着人命。次日,白崇山回府。“薇儿!”白崇山一回来就先来惜花院看望白薇,他大步踏入花厅,满面春风。.g¨u`g_e?b.o?o·k?.,c_o?m.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红木箱子,白崇山满满喜气:“瞧瞧,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赤金头面,凤钗、步摇、耳坠一应俱全,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喜欢吗?”白崇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可是苏州最好的匠人打的,用的金子半点杂质都没有!我的薇儿戴上肯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白薇看着父亲慈爱的笑容,喉咙发紧。这些金子,是不是克扣了赈灾银?这些宝石,是不是盐商贿赂的赃物?见白薇没有如往日那般飞扑过来撒娇,白崇山脸一沉,抬眼扫了一圈房间外的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是谁让小姐不开心了?自己站出来!” 丫鬟们无一人敢吱声。白崇山又轻声哄着白薇,“这些首饰薇儿可是不喜欢?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为父马上去给你弄来!”她攥紧了袖中的帕子,摇了摇头。片刻后终于低声道:“父亲,女儿有话想问您。”白崇山见白薇终于开始说话,马上变得开心起来,“哦?薇儿想问什么?”白薇挥挥手,房间的人全部退下了。“女儿听闻西郊的百姓......”她声音微颤,“他们吃的盐土,是真的吗?”白崇山的笑意骤然凝固,“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没有的事,谁不知道咱们潞州富裕,薇儿别听外面的人瞎说......”白薇直视白崇山,“父亲,是女儿亲眼所见!”书房内,空气仿佛一瞬间冻结。良久,他缓缓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温和:“薇儿,你还小,这些事不该你操心。”“父亲!”白薇眼眶发红,“那些百姓快饿死了!他们的孩子因为吃不起盐浑身浮肿,您难道......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白崇山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薇儿。”他慢慢走到她面前,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轻柔,“你以为,你的锦衣玉食是怎么来的?”“这世道,清官活不下去。”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年少时我也想当个好官,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