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到时候两腿一蹬,没甚可怕的。
他们是不怕,可奈何还有满堂儿孙啊!
“咳咳,李家小郎在家吗?”
里老轻咳两声,扬声叫门。
“吱呀”一声,李步蟾拉开房门,从屋里出来,见是里老父子,不由得一愣。
再看到里长背上,枝枝丫丫地绑着几根棘条,跟只秃尾巴孔雀似的。
李步蟾眼里抹过一丝笑意,拱手问道,“小子真是晕头了,今日是社日了?里长这都扮上了,这是准备登台唱戏?”
见李步蟾站在门口,却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嘴里含枪带棒的,里老赔笑道,“李小郎说笑了,我这是登门谢罪来了,能否给老汉一点薄面,给碗水喝?”
李步蟾深深地看了里老一眼,这张老脸与当日县衙的一幕重叠起来,从皮司吏到圆通僧再到这爷儿俩,这算是三顾茅庐么?
“倒是小子失礼了,两位还请屋里叙话。”
李步蟾让开身子,抬手作邀。
里老笑着谢过,进门之后啧啧称赞,拉起了近乎。
“要说还是你们读书人家,跟咱们庄户人家就是不同,都是桌椅板凳,你们这么摆着,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李小郎,虽说你姓李,我姓刘,但说起来也是有渊源的,你们李氏祖上是庐陵移民,我们刘氏也是来自吉安府呢。”
“……”
李步蟾不搭话,里长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爹,一个人老着脸皮尬聊。
蒋桂枝烧了开水端上来,重重地一顿,李步蟾看了看里长背上的棘条,呵呵笑道,“里老古稀了吧,精神倒是健旺得很。”
被李步蟾刺了一下,里老的老脸一红,讪讪地闭住了嘴。他精神头好尽管继续,但他儿子还开着屏呐。
他的嘴一闭,屋内鸦雀无声,几人的鼻息清晰可闻,沉闷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