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都看出来了,王长青虽然入伙才三个多月,现在是他们寨子里的姑爷,再观察一段时间,下次再进来老营,那可能就要叫大掌柜的了。
王长青在老营的日子过得很舒服,喝了鹿血鸡蛋羹的第二天,二掌柜的就在老营里摆了酒,让他跟洪燕拜了堂,喝了交杯酒。
土匪虽然没那么多讲究,但拜堂成亲这个仪式还是要的,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的,那是姘头。
这三天,他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顿顿有酒有肉,虽然这酒他只能看不能喝,但晚上他还有小媳妇暖被窝啊,这日子别提多爽了。
但三天一过,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刘铁生一大早就把王长青叫到刘大爷家。
刘大爷是个烟酒不忌的糟老头子,他张着半残的黄牙,问道:“长青,大爷问你,知道掌柜的怎么当吗?”
王长青心想,这我哪知道啊,民国我也就见过你们这一伙绺子啊,你们跟电视里演的也不一样啊。
但他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忽悠么,看过本山大叔的小品,不会也能学一学不是?
“掌柜的要管兄弟们吃喝,要养家眷老小。”
刘大爷道:“嗯,不错,是个有心的。你这话,对,也不对。”
王长青没有接话,这人老了就喜欢说教,听着就是。
刘大爷见他没反驳,也没在意,接着道:“掌柜的要管弟兄的吃喝,但不全管,各有各有缘法,本事大的吃肉养家玩女人,本事小的吃口饱饭喝点肉汤,没本事的喝稀的饿,不死就成。”
说完刘大爷感觉手上没东西,不自在,道:“铁生,给我拿烟枪来!”
王长青忙道:“大爷,我来,我来!”
刘大爷抽的是旱烟,他把王长青拦下了,道:“你别动,让你舅去拿。”
“我跟你舅舅都姓刘,但不是一家,勉强算得上远房亲戚,按字辈来算,是一辈的。我当年跟他父亲一起闯关东,最后到这里落脚,你师父是个人才,也是个有能耐的,从我们这儿把燕子他娘拐走了,两人走南闯北跑江湖,后来遇上了李师爷。”
“再后来在通化那边栽了,燕子他娘没了,怎么没的?就是碰上了小鬼子,干起来了,没干过人家。这事吧,明面上看,是小鬼子祸害人,实际上,是你师父没有事先留好后路。”
王长青一听,不对吧,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么,小鬼子都来跑咱们地界撒野来了,完了还是我师父没有事先留好后路?
刘大爷见王长青一脸诧异,抽了口烟,讥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小子不服气。我跟你这么说吧,这世道就是这样,你强你就可以横,你弱你就没理。”
“现在这东三省还只有小鬼子跟白俄人横,想当年燕京城里,八国联军连皇宫都随意出入,听说皇宫里皇帝的宝座都让人给搬了,找谁说理去?”
“弱就得多做准备,多留条后路,当年在通化,要是你师父能像在抚顺一样,事先规划好出城的暗道,或是多找几处落脚地儿,那你师娘也就不会没了。”
王长青也听明白了,大概率就是当时遇上事了,小鬼子找麻烦,师父师娘杖着有功夫在身,不认怂,干起来了,应该当时干赢了,但没能跑出城,结果被人给围在城里了,师父身手好最后跑出来了,但师娘没了。
“你师父这次是栽了,但他不是没跑出来,他是命不好,命里该当这一劫。当面锣对面鼓,单对单的较量,伤了残了,那是技不如人,逃出来死了,这是命,怪不得谁。”
王长青明白了刘大爷跑江湖的真理,道:“该认怂就认怂,该出手就出手,出手的前提是准备好后路?”
刘大爷笑了,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又抽了一口烟,道:“行,不错,悟得挺快的,你这话在理,但不全对。”
“这么跟你说吧,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找好落脚点,路过就不用了,晚上警醒点就是了,短时间停留,一两个月的生意,找两三个店,别怕花钱。”
“长时间的买卖,半年以上的,一定要租或买好房子,能挖暗道挖暗道,不能挖暗道就挖个能藏身的地窖。药要常备,大夫要笼络好,银子要给足,关键时候才能救命。”
“咱们这行,不怕财散,就怕人散,有钱没人,这钱是假的,留不住,只要有命在,钱啥时候都能弄得到。”
王长青道:“对,人死了钱没花了,这钱白赚了。”
刘大爷咧着嘴笑了,露出那黄色半截残牙,道:“对,就是这意思,钱到手了,也得存着点,给子孙后代留点念想。不能...”
“不能人没死,钱没了。”王长青自以为自己能抢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