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那一张盘根错节的利益大网,从吏部尚书到兵部侍郎,再到内务府总管……
所有参与分赃的人,都已经被那个魔神捏住了命脉!
“不!不!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求生的本能,让他从极致的恐惧中挣扎出来。
他手脚并用地爬出密室,连滚带爬地冲回书房,像是疯了一样,将房门死死顶住。
他必须做点什么!
送信!必须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将这个消息送回上京,通知所有“同舟共济”的大人们!
然而,一个更加绝望的念头,让他浑身冰凉。
城门……是他自己下令封的!
为了抓一个打了他儿子的“凶徒”,他亲手把自己关进了这座名为永宁府的牢笼!
而那个手握屠刀的刽子手,此刻就藏在城中的某个角落,正用一种猫戏老鼠的眼神,欣赏着他这只笼中困兽的垂死挣扎!
“噗——”
一口心血,再也抑制不住,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书案。
这一天,整个侍郎府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下人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只知道,老爷一大早把自己关进书房,然后就传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打砸声。
价值连城的古玩瓷器,被一件件摔得粉碎。
平日里威严无比的侍郎大人,此刻就像一个输光了所有家当的赌徒,在做着最后的、毫无意义的发泄。
“废物!都是废物!”
“张守备是猪吗?全城的兵马,连个人都找不到!”
“查!给我查!把所有外来的客商,都给本官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他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卫宏的命令,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不着边际。
他已经彻底乱了方寸。
他不敢说出账册的事情,更不敢提林风的名字。
他只能像一头无头苍蝇,把所有的怒火和恐惧,都倾泻到这件微不足道的“公子被打”的小事上。
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制造混乱,或许……或许能把那个魔神给逼出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在距离侍郎府不远的“四海通”钱庄后院,那个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魔神,正悠闲地品着一杯新茶,听着钱有德的汇报。
“林帅,您这招‘投石问路’,实在是高。”
“钱有德脸上那和气生财的笑容,此刻带上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
“卫宏已经疯了。他下的命令,让永宁府守备张将军都感到莫名其妙。”
“现在整个永宁府的官场,都在看他的笑话。”
“一个堂堂户部侍郎,为了儿子的私仇,竟不惜封锁京畿门户,这事要是传到上京,光是御史的弹劾奏章,就能把他给淹了。”
林风放下茶杯,淡淡一笑。
“这还不够。”
他看着钱有德,目光平静而深邃。
“一条疯狗,在咬死之前,总会把所有和他拴在一根绳上的狗,都给暴露出来。”
“我要的,不是他卫宏一个人的项上人头。”
“我要的,是那张网。”
钱有德心头一凛,他忽然明白了林风的真正意图。
这不仅仅是打草惊蛇。
这是在逼蛇出洞,然后,聚而歼之!
“那……林帅,我们下一步?”
林风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
“卫宏不是要抓人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那就让他抓。”
“动静闹得越大,网上的鱼,才会越着急。”
“去,把这东西,想办法,送到永宁府尹,周大人的案头上。”
林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推了过去。
那不是账册,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纸。上面,用一种模仿卫宏笔迹的字体,写着寥寥数语。
内容很简单,是卫宏向兵部侍郎王莽行贿五千两白银的一条记录。
但最关键的是,这条记录,是从那本消失的账册上,原封不动抄录下来的!
钱有德看着这张纸,手都有些发抖。
他明白了。
林帅这是要……点火了!
一场即将席卷整个京畿官场,甚至能烧到皇城上京的滔天大火!
而这第一颗火星,就从永宁府府尹的案头,开始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