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京的创伤在仓促的掩盖下,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l¢o·o′k¨s*w+.!c-o′m,
承天门的废墟被连夜清理,残破的宫墙挂上了厚重的帷幔,空气中弥漫的焦糊与辐射尘被浓郁的熏香强行压下。
然而,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帝都的每一个角落悄然蔓延。
机关鸢的阴影尚未散去,冰窖深处那冰封的恐怖与未来幻象,更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在知情者的心头。
就在这风声鹤唳之际,一封措辞华丽、加盖着三皇子胤禛私印的鎏金请柬,送到了陆九霄、洛清雪和墨子期暂居的驿馆。
“三日后,戌时三刻,邀君共赴‘浮生一梦’夜宴,共品佳酿,同赏奇珍。着假面,忘形骸,方得其趣。知名不具。”
请柬散发着清雅的冷梅幽香,字迹飘逸洒脱,仿佛只是一场寻常的贵族雅集。
然而,“知名不具”四个字,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与不容置疑的强势。
“鸿门宴。” 洛清雪放下请柬,金眸中带着冷冽的警惕,“冰窖之事他必然已知晓,此刻设宴,绝非饮酒作乐这般简单。”
“假面…忘形骸…” 墨子期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机关行囊的搭扣,“他在暗示什么?又想掩盖什么?”
陆九霄沉默地看着那封请柬,熔金的瞳孔深处映着烛火,晦暗不明。
昨夜冰窖中红袖最后的警告犹在耳边——“锚点”、“信号塔”、“发送位置”、“惊醒”…胤禛在这个时候举办宴会,地点还特意选在远离皇城中心、靠近北苑行宫“听涛别院”的“浮生阁”,绝非巧合。
“去。” 陆九霄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他摆下台子,我们岂有不登台唱戏的道理?正好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假面’…或许就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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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戌时。
北苑,“浮生阁”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袅袅飘出,与远处皇城的死寂形成诡异反差。
楼阁临水而建,飞檐翘角挂满了精致的琉璃宫灯,映照得湖面波光粼粼,宛如仙境。
然而,空气中弥漫的并非自然的清新,而是混合着名贵熏香、酒气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金属气息。
阁楼入口处,侍者彬彬有礼,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殿下有令,今夜赴宴,请诸位贵客务必佩戴此面。”
他手中托着一个紫檀木盘,盘中整齐摆放着数十张面具。
面具材质非金非木,入手沉重冰冷,触感细腻如玉石,却泛着幽暗的青铜光泽。~看+书?君\ `更?新,最`全?
每一张面具都打造得极其精巧,覆盖全脸,只露出双眼和口鼻位置。
面具的表情各异,或悲或喜,或嗔或怒,或面无表情如同神佛,但无一例外,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感——那是一种剥离了鲜活血肉、只剩下冰冷金属模仿的、空洞的“情绪”。
面具内侧,靠近太阳穴和额头的区域,镶嵌着几颗米粒大小的冰冷晶石。
陆九霄、洛清雪、墨子期三人对视一眼,各自取了一张面具戴上。
面具紧贴皮肤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冰针试图刺入。
同时,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规律性波动的精神扫描感,如同无形的蛛网,轻轻拂过他们的意识表层,似乎只是在确认面具是否佩戴妥当。
“请。” 侍者躬身,让开道路。
踏入“浮生阁”主厅,眼前的景象更是光怪陆离。
巨大的厅堂内,灯火辉煌,人影幢幢。
数十位宾客,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官员勋贵还是富商巨贾,脸上都覆盖着那冰冷的青铜假面。
面具遮掩了真实的容貌与表情,只留下一双双眼睛在空洞的面具孔洞后闪烁,或兴奋,或贪婪,或迷茫,或不安。
他们端着琉璃盏,品着琥珀琼浆,在悠扬的乐曲声中低声交谈、调笑、恭维,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沉闷的、被扭曲的嗡嗡回响,如同群蜂在洞穴中低鸣。
整个大厅,弥漫着一种虚假的热闹和狂欢。每个人都戴着“脸”,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扮演着不属于自己的角色。
空气中甜腻的酒香、食物的香气与冰冷的金属气息、微弱的精神波动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堕落氛围。
三皇子胤禛并未戴面具,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宽大锦袍,玉带松松垮垮地系着,斜倚在正中最高的主位上,姿态慵懒随意。
他手中把玩着一支通体碧绿、如同翡翠雕琢的玉箫,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目光如同欣赏笼中鸟雀般扫视着下方戴着面具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