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母亲走到那里竟都只是个奴隶,不当段家的奴隶也被所谓父亲当奴当棋,母亲做过的只会被认定是段夫人做的,而不是押不芦花这个人,她看着外头忽地不在意了,毕竟她也终于似唐传奇里的文成那样将自己的月霜月辉洒在了西山大道上。·s·a_n,y?e?w~u/.+n¨e~t′她问自己后悔否,她说对不住但不悔。她殁后,定然是会被人以选弱夫弃强父之名激励人们完成慕强恐弱之思的亦或者被男人们作假想情渲想的,哪怕那种男人连段功也不如。怨吗?不怨的,恨吗?有一些的,不过这世间的安排总要耽误人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的,人与色都只是转瞬即逝的东西,至少有一刻会有人借着眼前的霜糖与月辉想起自己,如此便足矣。
诗灵们聚到一处,我只一眼就认出了金指环歌,原来母亲当年也曾真心希望过自己能与蒙古的一切说告别,原来她当年是那般光彩夺目自傲张扬,只是那双眼睛里并不是对段功的满意而是对金月撒光的自信。
三语诗本就极少,姝诗就更是好辨认了许多,别的诗灵打趣我道:“妳与她,属实不像,妳们的母亲走时必然抱有遗恨。\晓_税\C!M?S* `耕.辛.醉\筷?”金指环歌吗?我也是知道今天才见了她的,没来由的,我对她有了兴趣却实在不敢问,从前的母亲那样高昂,若是见到我这般,只怕会失望。只听见别的诗灵一声叫喊“来了位傲气的公主。”这句话实在是很衬她,她眼睛亮亮的,发髻放在脑后,珠帘垂在面前也挡不住她眼中绽放的光亮,她打量着我,眼睛中透露出一两丝讶异,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将视线收回忙道:“如今母亲已逝,听闻姑娘仍母亲遗留收生之言,特来拜会。”我当然知道妳,在民间孩童的歌谣声里在老人口中的欣慰传闻里,妳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熠熠生辉的,怎么会变成我这样呢?怎么呢?怎么呢?
我们谈起母亲生平,我这才知母亲为何最后走到了服毒这一步,她用死换来了做云的机会。她说:“我已用诗灵之身行走了那么许久,前段日子竟有些消散之势,如今想来不正是因为母亲觉得对不住从前的自己。”我只是让她与我一起去民间,她灵气回流以后拉着我道:“我都快忘了,母亲在蒙古被告知要远嫁时只说希望玉文金印能放在一处大如斗,这样的她知晓了如今的事又怎么会感到怨恨?她又怎么会让自己问心有愧呢?所以才有了妳。+1_8+0~t·x-t~..c_o\m,”我只是笑笑并不回话,我想,不管是她还是我,谁也看不透母亲,我们只是母亲转瞬即逝又久久不消的念头罢了。
那日时流为我们理序,她没有看我,我一开始觉得或许是年少的她不肯接纳如今的她,后来我们被理在了后头时流解释说一因我们是母亲情浓之时二因我们符合世人对流沙中的笑容与眼泪之感,她想在消散在我前头,可我早已与时限讲好我与她要散在一处。
我有时也会觉得好笑,他们看的从来不是母亲做了什么为什么选,是她跟谁胜了与谁败了。
消情将她冲至无知无觉,我凭着一丝怨念将她的尸骨抱起,我们走在时流中望着母亲写的诗们一首一首被人遗忘走在时限里听着未来的日子里说不会有女子写诗的声音越来越大,我那一丝残念快被时限所夺走之际,有个被人唤作鼎堂的人将我们的骨头抽出捏出一个与母亲相似的人,可她不是母亲,她只是一个可以被他们拿去传染给她们的孔雀胆,一个可以被他们拿去让她们刮骨练血成为他们的例子。
可我实在走不动了,我开始想:会有人在历史黄沙里的白骨找到真正的姝色吗?一种没有被墨色涂改过的姝色,一种不用墨色眼眶去看的姝色。没有也没关系,我与她,阿盖与押不芦花,已经勇敢过了,从今以后会飘零的姝色还会有,但她们从来没有让自己悲哀过。
第54章 王锡蕙
1.
我叫王锡循,生于吴江王家。
今回溯髫年旧事,多为与姐姐王锡蕙共度辰光,虽流光已逝,然彼时情境宛在目前,遂援笔以记之。
姐姐锡蕙性至淑敏,自幼灵慧过人心窍玲珑,诸般学问一学即通,于天文一道天赋尤为卓异,犹记垂髫之年,夜幕初临星河璀璨,我母女三人坐于庭院之中仰观天象,娘坐幽篁之畔我与姐姐侍立两旁,娘轻唱起:“燕燕于飞,差池其羽。”其音袅袅若清风拂林,姐姐聪慧先和之我亦随后,娘教以婉转之调细述辞中离情,及唱“之子于归,远送于野。”娘目含幽思遥望远空,至“瞻望弗及,泣涕如雨。”声渐幽咽,姐姐时年尚幼又欲娘止悲便所指逐一辨识星宿,待言及女四星之传说,姐姐遂问:“此二星隔河相望,相去几何?”娘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