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柳树屯村口时,整个教导营都震动了。
留守的教员、轻伤员、后勤人员全都涌了出来。赵政委第一个冲上前,看到被赵铁柱和王石头搀扶着、脸色灰败如纸、左腿裤管几乎被暗红色血痂浸透的李大山,又看到后面那些相互搀扶、满身血污、眼神却异常坚毅的新兵,以及用门板、树枝临时做成的担架上气息奄奄的重伤员时,他的眼镜片后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
“快!担架!卫生员!”赵政委嘶声喊着,声音都变了调。
李大山的窑洞成了临时急救点。周院长留下的徒弟——一个姓孙的年轻卫生员,看着李大山那条肿得发亮、伤口边缘发黑溃烂、散发着难闻气味的伤腿,手都在抖。
“李队长!你这…这腿…”小孙的声音带着哭腔,“感染太严重了!必须马上处理!否则…”
“废什么话!”李大山靠在土炕上,冷汗浸湿了额发,声音却依旧硬邦邦,“该切切,该刮刮!老子还死不了!先顾他们!”他下巴朝外间努了努,那里躺着杨树沟抢回来的重伤员。
小孙一咬牙,不再废话,招呼人烧水,准备器械。当冰冷的酒精棉球触碰到翻卷的皮肉时,李大山浑身猛地一抽,剧痛像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反复切割着神经,李大山眼前阵阵发黑,右手死死抠着炕沿,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
王石头守在旁边,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看着李大山惨白的脸和额角暴起的青筋,拳头攥得死紧。赵铁柱和李栓柱扒在窑洞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大气不敢出。
清理完毕,撒上最后一点消炎药粉(比磺胺差远了),重新用干净的布条裹紧。李大山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脱地靠在墙上,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一个月…李队长,这条腿,一个月内绝对不能再下地乱动!再有一次,神仙也救不了!”小孙包扎完,抹了把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警告。
李大山没力气反驳,只是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