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精巧的竹编提篮、笔筒、茶盏,甚至还有几支色泽温润、看起来就手感极佳的竹笛。
每一件都凝聚着难以言说的细致和心血,线条流畅,接口严密,工艺精湛得让人挪不开眼。
“我的天!外公,您这是开博物馆呢吧!”苏晴晴拿起一个编得跟真的一样的小蝈蝈笼,笼门还能打开,简首是艺术品,“这也太厉害了!您这手艺真是绝了!”
“呵呵,瞎摆弄,折腾了一辈子这个。”李明远谦虚地摆摆手,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眼里的那份自豪和满足是藏不住的。
李秀梅拿起一把细竹骨的团扇,轻轻扇了扇,感受着那份轻盈和韧性:“爸,现在买您这些东西的人还多吗?”
这话一出,李明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他拿起一根颜色深黄、准备加工的竹材,手指在光滑的竹面上慢慢摩挲着,像是在抚摸老朋友。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些,“一年不如一年喽。”
他放下竹材,走到一个半成品的竹篮旁,拿起刻刀比划了一下:“现在外头工厂里机器一开,哗啦啦出来一大堆,又便宜花样又多。谁还稀罕咱们这种吭哧吭哧,一天也做不了几个的慢工细活?”
“年轻人呐,”他摇了摇头,刻刀在指尖转了转,又放下,“都觉得这活儿又苦又累,还赚不到啥大钱,没人愿意学。我这手艺,怕是……”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满屋子的竹制品,像是在看自己即将逝去的年华。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点沉闷。
苏晴晴看着那些凝聚着外公无数心血和时光的竹制品,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匠心,再看看外公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和落寞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这些精美的东西,不该就这样默默无闻,最后和手艺一起消失在时间里。
外公的手艺,值得被更多人看到,甚至,应该能发光发热才对。
苏晴晴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几支竹笛上,指尖划过笛身,触感冰凉光滑,带着竹子特有的细腻纹理。
她拿起其中一支,凑到唇边,试着吹了口气。
很快,一段虽然简单但清越悠扬的旋律便从笛孔中流淌出来,音色干净,回荡在小小的竹屋里,竟有几分空灵的意境。
“嘿!晴晴?你啥时候学会吹笛子了?”李明远脸上写满了惊讶,连刚才那点低落情绪都被冲散了不少。
张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进来了,正倚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外孙女:“哟,咱家晴晴还有这本事呢?真不赖,怪好听的。”
苏晴晴停下吹奏,脸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大学社团里瞎学的,随便吹吹,献丑了献丑了。”
李明远来了兴趣,走近几步,从她手里接过那支竹笛,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手指在笛孔上轻轻拂过:“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叮叮当当的可没兴趣,就喜欢满山跑。”
“那时候不是还小嘛,哪懂这个。”
苏晴晴笑着解释,顺势凑近,“外公,这笛子做起来是不是特别难?”
“难?那可不!”一聊到专业领域,李明远立刻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刚才那点伤感烟消云散。
他一边细致地讲解,一边拿起工具开始演示刮掉竹青、打磨内壁的动作。
动作看起来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但每一刀、每一次打磨都精准无比,带着一种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韵律感。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竹料上灵活地翻飞,仿佛不是在做工,而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赋予这截普通的竹子新的生命。
苏晴晴看着外公那专注的神情,看着他讲解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热爱与自豪。
她悄悄掏出手机,调整了一下角度,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打开了录像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