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又楷目光深而长,经历片刻思考后,给出了他的回答,“我不知道。+3+5_k+a.n¨s+h+u-.′c′o!m¢”
“当”,勺子落回碗中,溅出一点白粥。
赵蔓枝忙用餐巾把它擦拭干净,说不上如释重负还是自嘲,笑得很轻,“您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是’的意思吗?”
“这句话不是用来搪塞你,我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就像一株萌芽,我未曾见过它生长,就能断定是否会开花结果么?”
庄又楷抓住她忙碌的手,企图通过这个动作让她冷静下来,“服务生会处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至此,她果真不动了。
他缓缓松开,如同搁置一件宝物般小心,生怕伤及毫分。
从前听人说豪门是一座围城,他总觉得矫情,既膺赉了家族赋予的财富与荣光,必然要割舍些什么,比如自由,也比如感情,比起伤春悲秋,他更在乎握在手里的权力,从不觉得自己可怜。!歆.完\ ¨ +鰰¨戦! ¢追,最~鑫.彰-結\
而认识赵蔓枝以来,庄又楷越来越意识到,这个真空到甚至畸形的环境让他缺失的东西可能超乎想象,足以摧毁从小到大掌控感堆砌起的自信,让他一次次陷入自我怀疑。
就好似他从来不知道一段健康的关系如何起承转合,又该如何去维系,也没人能告诉他答案。所有人都在用行动告诉他,有时候关系的加速和迭代是不必遵循自然法则的,只要肯豪掷千金,什么都能买到。
但这些对赵蔓枝不奏效。有时候,他连靠近都不敢,生怕做错了什么,只会适得其反。
“一直以来,我身边没有可以这样闲聊的对象,读书时身边同学非富即贵,校园就是个小的名利场,之后生意伙伴的交集是有利可图,林卓文与蒋愈,他们是有血缘关系一荣俱荣的亲人,至于宁叔、Cynthia、Jeffery,拿着庄家的薪水,无论再怎么熟悉,也总隔着一层上下级关系,谈不上亲近。!比¢奇,中¢蚊?王′ `更~芯·最`全.”
心里话藏了太久,好比窖藏封存的陈酿,再启出来也格外麻烦。庄又楷也是反复推敲,才能跟她吐露一二,“所以我需要时间才明白,可以闲聊的关系下一步会变成什么,它能维持多久,是不是会渐行渐远。”
赵蔓枝默默听着,心弦一紧。
“作为这个唯一,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等等看?”
“我……”
“先别急着拒绝。”
比起她以为的意思,这个答案显然是好的,至少没有回避或者否认。正相反,因为它太郑重,甚至像告白,赵蔓枝有些手足无措。
太荒谬了,豪门太子爷跟她说自己交不到朋友,她是第一个。
就算在小说里看到,她都会吐槽一句假不假,但庄又楷的表现又不像是骗人。
更何况,被他那双迷死人的眼睛盯着,很难有女人能狠心说“不”。
赵蔓枝推了推眼镜,掩盖自己的局促,“那个,其实没想象那么复杂,原先我们是可以闲聊,今天进化到可以谈心了,对吧。交朋友都是这样,一点点熟悉就好了。”
一开始是她抛出问题,最后却还要反过来给他解惑,赵蔓枝心里暗想,庄先生谈话技巧属实高超,栽在他手里也不算冤。
不过他肯这样问,至少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来考虑,没有将他们之间定义为谁恩赐谁、谁依附谁,这一点还算令她满意。
只是说起平等——
“哦对了,有件事想问问你。”
庄又楷刚翘起的嘴角,因话锋一转,很微妙地平了下去,“什么?”
“中秋前我买的月饼失窃,后来学院排查给我追回了损失金额,是庄先生安排的吧?”她说,“还有所谓的寰业员工福利,都不是巧合……是不是?”
他没有否认。
“我确实是很感激您出手相助,只是不知道怎么报答。”赵蔓枝深吸口气,想把话讲得没那么忘恩负义,“老麻烦你,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举手之劳而已。”
“是啊,您的举手之劳,普通人也可望不可及了。”她正正色,俨然一副前辈口吻,“我现在觉得,朋友之间讲究一个有来有回,总是一方付出的话,关系就不平衡了,不平衡,也就很难长久。”
对他来说,要调动人力物力去查一个小偷、准备一份礼物确实不是难事,自然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原以为,这种宽容就是一份善意,从她的角度来看,竟然是居高临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