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又楷就这么站了很久。*幻^想!姬\ .埂?芯·罪^全?
孤独的下弦月,照着那么寥落的一道影,烟被揉搓折断,烟丝碾出来,附在潮湿的手心。
徐阿婆递来一方巾帕,“上去吧,她在等你。”
“我……”庄又楷擦了擦手,少见地从眉眼间看出焦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从赵小姐住进留园起,我就在祈祷,最好不要有这一天。”可是世人都知他们之间的隔阂太多,总是阴差阳错,有太多错过的理由。老人无声地叹口气,“但既然不得已,就好聚好散吧。”
“没办法好聚好散。”庄又楷苦笑着,“你知道她的,太有主意,一般的谎话都瞒不过去。”
“那最好就把话说到底,免得在她心里扎下一根刺,插着疼,拔掉更疼,那样最折磨人。”
“她会恨我的。”
“但你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眼前这个年轻人,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如此痛苦挣扎的模样,就算是这二十年间也少见。¢2?芭.看!书-王\ \蕞,鑫?漳′結.埂-欣^快/
瞻前顾后,于心不忍。从前这样的字眼,从不会用来形容庄又楷。
可那又如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关,不在眼下,就在来日。
终需要经历这样的时刻。
喷泉池中倒映着月亮,水波漾动,将它碾成无数碎片。庄又楷垂眼看着那只假月亮裂开又复原,戏谑道,“以前笑猴子捞月,现在才知道自己也并没有多高明,我想留住她,却只能留住一个假象。”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打捞起来才发现,月光一直很遥远,从未靠近过。
徐阿婆站在他身边,静静聆听着。这个孩子承受的太多了,很少很少有这样吐露心声的时候,弥足珍贵。
“以前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事,我照样能做得好,就偏偏这一桩,我把能用的法子用遍了,始终无法如愿。·s~i`l_u?b¨o′o.k-..c?o*m¨”他揉了揉眉心,“连她母亲都说,如果有一天无法让她快乐,就要果断地放手。阿婆,我真的该放开她么?”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是你们太好,老天才不肯成全。”老人用遍布皱纹与沟壑的手,轻轻拍了拍他,“你啊,要懂得得失本就一体,从得到的那一刻起,就该做好准备,去承受失去的痛苦。”
*
庄又楷来到二楼的卧室,才发现赵蔓枝并不在床上。
室内并未开灯,冷冷淡淡的月光照进来,惨白的一片,让人无端想起那时北京的雪。
赵蔓枝抱膝坐在藤编阳台椅上,乌黑浓密的长发散下来,遮住她清瘦的背,只露出一角莹白的肩头,玉一般细腻清透。
她并未因庄又楷的响动回头,就这么枯坐着,直到庄又楷以为她睡着上前查看,才发现她醒着。
许是哭了太久,连眼泪都没了,赵蔓枝脸颊的泪痕已经干涸,那双灵动的眼眸变成一对幽深古井,死水无波。
视线相对半晌,最后是他败下阵来,顾左右而言他,“这样容易感冒,我们回床上去。”
说着,便要将她打横抱起,一如无数个亲昵的瞬间。
赵蔓枝伸手推开他,使尽全力一般,让他猝不及防地退了两步,再抬眼时,见她红着眼圈问,“庄先生,找借口骗我很难吧,不然为什么这么久才上来呢?”
原来她早就听到了动静,一直在等他什么时候有胆量面对自己。
庄又楷没有再过来,停在原地,半张脸笼在阴影里,“赵蔓枝,你先冷静一点。”
“冷静?”她自嘲着重复,“我已经很冷静了,不然会直接到深水湾,或者跑马地找你,闹个天翻地覆,而不是在这里等你,越等,心里的失望就越多,尤其是看你犹豫那么久才肯回来,我感觉自己像是个巨大的麻烦。”
麻烦,她从未这样想过自己。
“我没有那样想。”
“可你是那样做的。”赵蔓枝的眼瞳闪烁着,“庄又楷,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被厌弃,如果你倦了烦了,大可直接告诉我,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
庄又楷居高临下地看向她,高深的眉骨在眼里投下一爿阴翳,掩盖了他眸底的不忍。
“我说了你就会答应,是吗?”
“是。”
赵蔓枝起身走到他面前,素净的一张脸晾在凉薄月色里,“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真的不爱我,所以才会放弃我,去和别人结婚。”
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