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那份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朱高煦没有过多停留,而是提议前往北面的金角湾。队伍穿过几条宽阔却人烟稀少的街道,来到临海的城墙边。与人们想象中不同,这里的城墙显得有些低矮,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海湾对面,就是热那亚人的殖民地——加拉塔。一座高塔矗立在对岸,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时刻监视着君士坦丁堡的港口。安德罗尼卡指着平静的海面,自豪地解释道:“殿下请看。从那座加拉塔高塔到我们这边,水下横着一条巨大的铁链。只要将铁链升起,任何船只都无法进入金角湾。所以,这里的防御,固若金汤。”朱高煦看着那片狭窄的水域,心中却是一声叹息。他太清楚这段历史了。几十年后,奥斯曼帝国的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就是用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方法,让他的舰队“翻山越岭”,在岸上铺设涂满油脂的圆木,硬生生将几十艘战船从陆地上拖行,绕过了这条铁链,直接送进了金角湾。所谓的固若金汤,瞬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铁链战术确实精妙。”朱高煦不动声色地说道,“在我遥远的故乡,也曾有王朝据大江天险,在江心布下铁索横江,以为万无一失。”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进攻者总能找到破解之法。他们或是派出死士潜水凿断铁索,或是干脆绕开天险,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所以,在我看来,仅仅依靠一条铁链,恐怕并不稳妥。真正的防御,不应该存在任何侥幸。”安德罗尼卡脸上的自得僵住了。他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得有理有据,让他无从开口。队伍最后来到了城市的西面,登上了那道传说中的狄奥多西三道城墙。这才是君士坦丁堡真正的骄傲,罗马帝国最后的坚盾。外墙、壕沟、主墙,三位一体的防御体系,在冷兵器时代堪称无解。站在高大的主墙之上,向西望去,是一片平坦的原野。千百年来,无数觊觎这座城市的军队,都在这道城墙之下折戟沉沙,尸骨累累。朱高煦带来的几名筑城工匠,一踏上城墙,立刻四散开来。他们一会儿用手敲敲墙砖,听听声音,一会儿蹲下身子。很快,一名年长的工匠快步走到朱高煦身边,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殿下,这墙……有问题。”“哦?说来听听。”“这墙身确实坚固无比,用料扎实,千年不倒,名不虚传。可这墙顶的马道,太窄了!”工匠伸出双手比划着,“人走马过,绰绰有余。若是弓箭手对射,也足够用。但如今是什么时代了?是火器的时代了!这么窄的墙面,连一门小炮都摆不下,就算勉强放上去,这根本不能持续的开炮!”朱高煦点了点头,将工匠们的意见,原封不动地,用一种探讨的、而非指责的语气,转述给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安德罗尼卡。安德罗尼卡听完,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些东方人,眼光太毒辣了!朱高煦没有理会他的尴尬,而是从亲卫手中拿过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纸张,递了过去。“大臣阁下,请看。这是我们东方一种常见的城防设计,名为‘瓮城’。”安德罗尼卡疑惑地展开图纸。只见图上在原本的城门之外,又多加了一圈半月形的、更加厚重的城墙,将城门整个包裹了起来。“敌人即便攻破第一道城门,也只会进入这片封闭的区域。届时,四面八方的城墙上都可以向下射击,投掷火油滚石,如同瓮中捉鳖,来多少死多少。”朱高煦指着图纸,清晰地解释道。他还没说完,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在城墙的垛口上画了起来,画的是城墙外侧的剖面图。“另外,我建议,在城墙外的壕沟内侧,用土石堆砌一道平缓的斜坡。这样一来,无论敌人冲到任何位置,都会完全暴露在城墙上火枪的射界之内,再无任何死角可言。”瓮城!斜坡!安德罗尼卡虽然不是军人,但作为皇帝的首席大臣,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他只听了一遍,脑子里瞬间就构想出了那幅画面,额头上立刻渗出了一层冷汗!这两个设计,简直是为火器量身定做的!一个将攻城的敌人困死,一个将他们彻底暴露在火力之下!这已经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参考”了,这简直是足以改变整个君士坦丁堡防御格局的救命方案!他握着那些纸张,手都有些颤抖。他抬起头,再看向朱高煦时,原先那种作为帝国大臣的矜持和礼节性的客套,已经荡然无存。这个东方君主,不仅有强大的舰队,有精良的火器,竟然还对城防工事有如此深刻、如此致命的理解!他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还藏着多少底牌?朱高煦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满意地笑了笑。他拍了拍身旁的城垛,坚硬的石头发出沉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