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一声重重跪在湿冷粘腻的码头木板上。
他对此毫无察觉,也毫无所感,浑浊的老泪再也无法控制,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在他枯皱的脸上肆意奔流。
他仰着头,像仰望着降临的神迹,手臂剧烈地抖动着指向那几台套着防雨防尘罩、从外表轮廓就能分辨出来的高精度光栅测量仪。
“是……是它!我们差的那个命根子!是它啊!有这套……有这套东西……老天爷……”
他用尽全身力气喘息着,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痛楚与狂喜,“厂里排好的船……现在……现在能……至少多造七条!”
最后那个数字,像一道电流猛地击穿了所有凝滞的神经。“七条船!”
短暂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呆滞后,汹涌的狂潮猛地炸开!
“啊——!”
“成了!有救了!”狂喜的呼喊此起彼伏,瞬间冲垮了风雨的喧嚣!
码头上顿时成了沸腾的火山口!沉默的工人们眼睛瞬间血红,粗犷的呼喊撕裂雨幕,身体里压积多年的力气陡然奔涌而出!
他们像是扑向粮食的饥民,不顾一切地爬上卡车,踩过横梁,像面对自己新生的孩子般,用粗糙的手掌急切地摩挲那些冰冷光滑的金属表面。
沾满油污雨水的手指一遍遍抚过那些精密的刻度、光洁的孔位,喉咙里滚动着混杂不清的感叹、笑骂和号哭。
龙门吊沉稳悠长的嗡鸣声穿透雨帘,巨大的吊钩缓缓探下。
张阿牛站在卡车上,喉咙里滚着含糊却亢奋的号子,红着眼指挥着吊装,汗水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吊索紧绷,发出“吱嘎”的呻吟。那台象征着整个船厂未来的核心设备,犹如一尊沉睡着的力量之神,在众人狂烈交织的目光和雨幕里,被稳稳吊起,移向不远处的组装车间——那块久被荒置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