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从长公主口中说出,却平添了几分不祥的意味。
御书房内,烛火轻轻摇曳,映照着室内的陈设。庆皇站在他日常盘坐的软塌之旁,手中随意地翻阅着一本不知名目的古籍,神情显得有些慵懒,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洪公公躬着身子,恭敬地立于下方。他刚刚将今日朱各一事的前因后果,一字不漏地详细禀报完毕。庆皇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就这些了?”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洪公公的身子躬得更低了些,语气愈发恭谨。“回陛下,今日与此事相关的一应人等,一言一行,老奴都已详尽禀报,再无丝毫遗漏。”庆皇“嗯”了一声,随手将书卷合上,搁置在一旁的案几上。他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目光落在洪公公身上。“今天范隐和朱各在有关监察院、李芸瑞的那场辩论,你是怎么认为的?”洪公公心中一凛,头垂得更低。“朝中大事,干系重大,老奴愚钝,不敢妄言。”庆皇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让人看不透深浅。“朕让你说,你便说。”“你觉得,李芸瑞若是真的同时执掌了内帑与监察院,会不会如范隐所言那般,发动所谓的宫廷政变,然后借机夺取大庆的江山,当一个名垂青史的……女皇帝?”洪公公脸上神色未变,心中思量。他沉吟片刻,才万分小心翼翼地回答。“老奴不敢妄言揣测长公主殿下之心。”“但老奴深信,只要有陛下您坐镇大庆,宵小之辈便不敢生出异心。”“即使长公主殿下权势滔天,也断然掀不起任何风浪来。”庆皇闻言,竟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安静的御书房内显得有些空旷。“哦?”“是因为范隐后面说的那句话,左右不过是大宗师一巴掌的事情?”洪公公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连忙应道。“不敢欺瞒陛下,老奴的确是如此认为的。”“在陛下的天威与大宗师的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的徒劳挣扎,不堪一击。”庆皇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眼神却依旧平静无波,宛如深潭。“你倒是实诚。”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感慨,仿佛穿透了时光。“不过,朝堂上那群家伙,每一个人,都有他们自已的小算盘。”“可他们嘴上,却一个个都说着是为了大庆的江山社稷。”“从来都没有想过,朕,究竟要他们怎么做。”庆皇的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洞悉。“说起来,他们这些人,倒连范隐那个十几岁的娃娃都不如。”“范隐那家伙,虽然总是疯言疯语,爱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但至少,他看得比那些自诩聪明、老谋深算的人,要清楚得多。”洪公公垂着头,声音愈发恭敬,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陛下的话,总是暗藏治国安邦的深意,老奴愚钝不堪,实在难以领会。”庆皇摆了摆手,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不懂的,才是真懂。”接着庆皇询问:“朱各吃了范隐的毒药,真的死了?”洪公公思考片刻后,说道:“陛下,老奴在朱大人倒地后,探了其鼻息,摸了其脉搏,才确认其毫无生机。”洪公公特意没有说绝,只说了朱各失去了生机。庆皇听完,也是思考了片刻。接着说道:“一个朱各而已,已经不重要了。”“行了,去传李芸瑞吧。”洪公公心中了然,再次躬身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缓缓退了下去。当洪公公的身影走到御书房外间,那道用作遮挡视线的镂空雕花屏风前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向外一瞥。透过那副庆皇测试弓箭威力的盔甲森然的间隙,他清晰地看到,长公主李芸瑞,早已换下华服,一袭素衣,孤零零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宫廷走廊里。夜风吹过,扬起她单薄的衣袂,她的身影在摇曳的宫灯下,显得格外萧索而孤寂。洪公公眼神微微一动,没有丝毫停留,也未发一言,便转身又返回了内屋。彼时,庆皇正拿起御案上的一支尚未完成的箭矢。他细细地琢磨着箭簇的锋刃,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金属,目光专注,仿佛那上面蕴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洪公公再次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地禀报道。“陛下,长公主殿下已经跪在门外了。”庆皇头也未抬,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箭矢,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已知道了。洪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