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心猛地一沉,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恭声应道。
“是。”说完,他再次躬身行礼,这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退出了内室。临走前,他的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扫了静立一旁的范隐一眼,眼神复杂难明。太子绕过那扇用作遮挡的镂空雕花木制屏风,来到依然跪在冰冷地面上的长公主李芸瑞面前。此刻的长公主,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但眼神中却少了几分绝望,多了几分茫然。“陛下让姑姑离开京城,前往信阳。” 太子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又有一丝莫名的情绪。长公主听到这话,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嗤笑,那笑容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范隐和范贤是来求情的?”她的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一丝固有的骄傲。太子点了点头。“是。”长公主似乎有些不信,又追问了一句。“真的?”太子再次肯定地回答。“是真的。”“范贤到了之后,直接就跪下了,说自已是来求情的,但看起来极为不情愿,而且明说了是为了宛儿而来。”“范隐则是绕了一个大弯,才表明自已求情的意图,他说自已是为了宛儿和范贤。”长公主听完,发出了两声低低的、嗤嗤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奈与自嘲,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可笑的事情。太子顿了顿,又接着转述庆皇的话。“陛下还让我转告姑姑。”“你今天命悬一线,是范隐造成的。”“同时也是范隐和范贤保了你,范隐更是牺牲良多。”“陛下说,让你记着点。”长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不解与困惑。“我命悬一线,什么意思?”“还有,范隐牺牲了什么?”太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御书房内室的方向,那里光影摇曳,深不见底。他没有直接回答长公主的疑问,只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姑,先走吧。”“之后我会和你细说的。”长公主听完,沉默了片刻。她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试图站起身来。然而,由于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失去了知觉,几次尝试都未能成功。太子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搀扶起来。长公主挣扎着站稳了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中包含了太多的不甘、怨恨与疲惫。“那走吧。”她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御书房内室。庆皇看到太子出去后,说道:“行了,你们两个也起来吧。”“本来也不喜欢跪着。”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范隐和范贤对视一眼,齐声说道。“谢陛下。”然后两人缓缓站直了身体。此时,庆皇也终于从几张弓中,挑选出了一张看起来极为趁手的角弓。他拿起那支刚刚亲手组装好的箭矢,动作娴熟地搭在弓弦之上。然后,他对着范隐和范贤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让开。”二人立刻会意,迅速退到御书房两侧,为庆皇让出了中间的位置。庆皇走到御书房中央,双脚分开,稳稳站定。他缓缓拉开弓弦,弓身被逐渐拉成满月之状。锋利的箭头,精准地指向远处墙边静静矗立着的一副冰冷的盔甲。透过盔甲后面木制遮挡的镂空处,他的目光似乎还能瞥见长公主和太子渐行渐远的模糊身影。庆皇凝神瞄准了大约两息的时间。下一瞬,他紧扣弓弦的手指猛然松开。“嗖——”弓弦震颤,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响。那支凝聚了他心神与力道的箭矢,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离弦而出,精准无误地射中了远处盔甲胸前的护心镜。坚硬的护心镜应声而裂,箭簇深深嵌入其中,箭尾兀自颤动不休。正搀扶着长公主,一步步艰难挪出御书房外间的太子,和脚步虚浮的长公主,同时听到了这声突如其来的箭鸣。长公主李芸瑞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望向御书房深处。恰好看到庆皇缓缓放下手中长弓的动作,以及那支深深刺穿盔甲护心镜的箭矢。那一箭,仿佛不是射在冰冷的盔甲上,而是射进了她的心里。李芸瑞怔怔地看着,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她极力忍耐,却终究没能忍住。然而,她却没有哭出声,只是嘴角咧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浸透了彻骨的绝望,无尽的不值得,还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