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烤羊腿,狂野的吃法依旧,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油脂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少许,但他却避开,丝毫没有弄脏那件刚换上的干净白衣。范隐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叹一声:狂野,却又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这老东西,倒也真有几分情调。他抬手,示意高达不必紧张。“既然肖老前辈有此雅兴,小子便为前辈奏上一曲,聊作助兴。”范隐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笑意。肖恩闻言,正往嘴里塞肉的动作微微一顿,酒也停在唇边。他诧异地看向范隐,只见范隐好整以暇地从矮桌底下,仿佛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一件通体赤红、造型奇特的物事。那物事形状扁平,有颈有身,上面绷着数根细弦,在火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肖恩嘴里塞满了肉与酒,眼睛瞪得溜圆,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你从哪里掏出来的?”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桌子底下,那里空空如也。范隐却已低下头,手指在那些琴弦上轻轻拨动,似乎在调试音准,头也不抬地随意回道。“这个不重要,前辈不必在意。”肖恩艰难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范隐手中的奇特“乐器”。“那你这个……是何乐器?怎生得如此奇怪?”他活了这大半辈子,自认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东西。此时,一旁的范贤适时出声解释道。“这个叫电吉他,是吉他的一种。”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试图让肖恩更容易理解。“与……与琵琶的形制有些类似,但发声原理大不相同。”肖恩听得一知半解,只是含糊地“哦”了一声,眼中依旧充满了探究与新奇。范隐指尖轻拢慢捻,一阵舒缓而奇特的乐声从他指下流淌而出。那乐声不同于此世任何一种丝竹管弦,带着一种清澈又略显慵懒的韵味,在静谧的夜色中悠扬散开。随即,范隐微启薄唇,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歌声伴随着旋律响起。“哪个车站会吻别”“风和玫瑰要分别才喋喋不休”“你和我抬眼看着雪”“等神把谎言一片片拆碎”“在哪段年岁会妥协……”范隐所演奏和吟唱的,正是那首名为《一等情事》的曲子。歌声与琴声交织,在庭院中回荡。肖恩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那只抓着羊腿的手悬在半空,嘴巴微张,浑浊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范隐。火光跳跃在范隐的脸上,映照出他专注而略带一丝疏离的神情。这陌生的旋律,这直白的歌词,像一把无形的钥匙,悄然拨动了肖恩心中某根尘封已久的弦。“谎言”、“分别”、“妥协”,这些词汇如同针尖,刺入他早已麻木的感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变化,但眼底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涌动,复杂难明。范贤看着自家兄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有一丝了然。他早已习惯了范隐时不时冒出的惊人之举,只是在这般情境下,对着肖恩弹唱这样的曲子,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瞥了一眼肖恩,见他神情专注,似乎真的被这音乐吸引,心中也不禁有些好奇。高达依旧站在肖恩身后,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警惕,但紧绷的嘴角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这乐声太过奇特,是他从未听过的靡靡之音,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那颗时刻紧绷的心弦,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些许。恰在此时,王七年刚刚收拾完最后的秽物,端着空盆,小心翼翼地从那间屋子走了出来。他本想向范隐复命,却被庭院中的景象惊得顿住了脚步。只见范大人怀抱一件从未见过的红色“妖物”,指尖拨弄间,便有仙乐般的声响流出,口中还唱着听不懂却异常勾人的曲调。王七年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嘴巴也下意识地张开,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看看范隐,又看看那如痴如醉的肖恩,再看看一旁似乎习以为常的范二公子,以及身后那位面无表情却似乎也在聆听的高达统领。一种荒诞又和谐的画面,让他一时间忘了自已要说什么。周围廊下的护卫与几位尚未歇息的官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歌声吸引。他们纷纷探头探脑,窃窃私语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压抑的寂静与好奇。昏黄的灯笼光芒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短短。独特的吉他声与范隐的歌声,便在这驿馆的庭院之中,在这群身份各异的人耳边,悠悠回荡,散入沉沉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