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下缭绕盘旋,将每个人的身影都勾勒出几分模糊。
尽管环境算不上舒适,甚至有些恶劣,但这些汉子脸上却不见丝毫的烦躁。他们一边干活,一边用带着各自家乡口音的方言大声说笑着,偶尔还会爆出一两句粗鄙的玩笑,引来一阵哄堂大笑。汗珠从他们的额角、鼻尖、下巴不断滴落,砸在油腻的地面上,瞬间便被蒸发。“老三,你那边鱼杀好了没有,手脚快点。”赵大停下手中的劈砍,用沾满油污的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对着一个方向吼道。“催什么催,赵大,这鱼滑不溜丢的,比娘们还难伺候。”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带着几分抱怨,却也透着熟稔。“少他娘的废话,耽误了范大人的事,老子扒了你的皮。”“还有老四,范大人,交代了,那猪大肠不用洗的太干净。”“范大人说他就是喜欢吃原汁原味的。”赵大的声音依旧洪亮,但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弯。厨房内,锅铲与铁锅的碰撞声,菜刀与案板的撞击声,风箱的呼啸声,还有汉子们粗犷的谈笑声,交织成一首充满力量与生机的交响曲。他们不像是在烹饪精细的菜肴,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紧张而有序的战斗。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动作虽然不甚雅观,却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默契与悍勇。这烟熏火燎的厨房,此刻便是他们的战场,而锅碗瓢盆,便是他们的刀枪。他沉声说道:“这信上所写的,并非直接的信息,而是采用了一种加密的手法,真正要传递的内容,隐藏在这些看似寻常的字里行间。”他抬起头,看向范隐。“可有笔墨?”范隐二话不说,手腕一翻,也不知从何处,竟凭空取出了一支笔杆温润,笔锋饱蘸墨汁的毛笔,递给了朱各。朱各对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没有丝毫讶异,伸手接过毛笔,便在那张已经显现出字迹的信纸上,就着那些浅褐色的字迹,开始勾勒圈点起来。房间内一时陷入了寂静,只剩下笔尖在纸张上摩擦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片刻之后,朱各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毛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范隐见状,立刻开口问道:“如何?可曾解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朱各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缓缓说道:“我方才尝试了数种监察院常用的解密方式,都未能成功。”“最后,还是用了一种监察院早已弃用多年的旧式加密手法,这才勉强从这些杂乱无章的字句中,解读出了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他抬起头,目光在范隐与范贤的脸上一一扫过,一字一顿地说道:“言冰云,即刻将被转移!”夜已经深了。使团驻地宅院的檐角在朦胧月色下,勾勒出几分寂寥的剪影。周遭一片沉寂,虫鸣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唯独东南角的厨房方向,却是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那里灯火通明,喧嚣的人声穿透夜幕,隐隐还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浓郁的白烟夹杂着柴火特有的焦糊气味,从门窗的缝隙中不断向外翻涌,仿佛一头不安分的巨兽,在夜空中张牙舞爪。尚未完全靠近,一股混杂着油烟、肉香、辛辣调料的热浪便扑面而来。厨房内,赵大和他手下那群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此刻正赤膊上阵,忙得热火朝天。汗水浸湿了他们古铜色的皮肤,在跳跃的灶火映照下,闪烁着油亮的光泽。赵大本人,正挥舞着一把宽刃的厚背厨刀,对着案板上堆积如山的肉块奋力劈砍。他每一刀落下,都带着千钧之力,案板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咚咚”声,仿佛战场上擂动的战鼓。碎肉与骨渣随着刀锋的起落而飞溅,他却浑然不顾,只专注于手下的力道。他身旁不远处,一口巨大的铁锅架在熊熊燃烧的灶火上。一个身材同样魁梧的汉子,手持着几乎能当船桨用的长柄铁铲,费力地在锅中搅动。锅内热油翻滚,“滋啦滋啦”的爆响声不绝于耳,食材下锅的瞬间,更是激起一片浓烈的油烟,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那汉子被熏得双眼通红,却依旧咧着嘴,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粗豪的吆喝。灶膛里的火焰“呼呼”作响,贪婪地舔舐着漆黑的锅底。负责添柴的兵士,不时用铁钳夹起劈好的木柴,塞入火口,激起一蓬耀眼的火星。火光映照着他们被汗水与油烟熏染的脸庞,每一道沟壑都显得格外深刻。另外几人则在水缸边忙碌,清洗着一筐筐的蔬菜。冰凉的井水与他们滚烫的肌肤接触,激起一阵细微的白雾。他们搓洗的动作虽然粗犷,却也带着一种军中特有的麻利与效率。整个厨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