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信誉,谁能接上海的纺织生意?”
阿香的算盘珠子突然“哗啦啦”响成一片。
她指着元件上的残字,指尖发颤:“这……这和上个月松本洋行买的‘民用电子料’清单型号一样!我对账时觉得奇怪,日本人要那么多电阻做什么,原是……”
“原是要给咱们做棺材。”顾承砚打断她,抽出钢笔在纸上唰唰写,“从今晚起,所有对外电报用密语,老七,你去码头盯着‘大和丸’,货单写生丝?我倒要看看他们舱底压的是绸缎还是炸弹。阿香,把近三个月和德商、日商的往来账册全搬到地窖,钥匙我亲自管。”
老七搓着掌心的油光站起来:“我这就带弟兄们守码头去!要是让我逮着松本的人……”
“别急。”顾承砚按住他肩膀,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更要紧的是,查内鬼。”
后厅的烛火突然晃了晃。
阿香的算盘“当”掉在地上,老七的笑容僵在脸上,连苏若雪都猛地抬头——他们都想起三个月前泄露的生丝配额,想起陈厂长突然松口的“投名状”,想起每次紧要关头总慢半拍的船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散会。”顾承砚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各自回去歇着,明早卯时到账房碰头。”
众人鱼贯而出时,苏若雪留在最后。
她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领结,指尖触到他喉结下的旧疤:“你怀疑……自己人?”
“怀疑比信任更安全。”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去睡吧,我再查两本账。”
子夜的更声敲过三遍时,顾承砚合上最后一本账册。
窗外的月光爬过青砖地,在门框投下个细长的影子——是阿香的绣鞋。
他刚要喊,那影子突然缩了回去,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阿香?”他推开账房门,走廊里空无一人。
转过角,老七的房间门虚掩着,灯还亮着。
他走进去,桌上的茶盏还冒着热气,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像是根本没睡过。
窗台上落着片枯叶,叶底压着张字条。
顾承砚捡起,上面是阿香的小楷,墨迹未干:“小心身边人。”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薄雾,突然听见后巷传来两声猫叫——是老七的暗号。
可老七此刻应该在码头,那这叫声……
顾承砚把字条塞进怀表夹层,转身锁上门。
月光照在他脸上,将眼尾的红血丝染成暗红。
他望着账房地窖的铁门,突然笑了——该醒的,从来不是那些打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