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清单——从顾氏绸庄的改良缫丝法,到荣氏纱厂的细纱机图纸,全在那口樟木箱子里。
她望着顾承砚眼底跳动的光,突然明白他说的"防线在人心之间"是什么意思:有些人的心,早该被拆穿;而有些火种,必须藏得比最暗的夜更深。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这次敲了三下。
顾承砚把两卷录音带收进牛皮纸袋,封口时听见苏若雪轻声说:"陈文昭的请帖,我会用仿宋小楷写。"他转头看她,见她正对着台灯核对地址,睫毛在纸上投下小小的影子,像株努力朝着光生长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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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抓了李先生,"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月光,"我们去苏州河划船。"
苏若雪抬头笑了,指尖还沾着墨香:"得等你先睡够八个时辰。"
留声机突然"咔"地一声,两卷录音带同时转到了尽头。
顾承砚望着空转的唱片,伸手关掉台灯。
黑暗里,他听见苏若雪的脚步声走向门口,听见她的裙角扫过木柜的轻响,最后,听见她轻轻带上门的声音——像在替整个夜晚,按下暂停键。
地下二层的樟木箱在煤油灯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苏若雪跪坐在地毯上,指尖拂过箱内一叠泛黄的图纸,每一张都用棉纸仔细包裹,边角还压着防潮的樟脑丸。
顾承砚让她“再检查一遍”的话音还在耳边,她却在核对第三遍人员调动记录时,发现了异样——
三月初七荣氏纱厂设备转移,记录里写着“凌晨两点码头无巡逻”,可当天巡捕房的值班表明明标着宋队带十二人轮值;五月廿二顾氏新缫丝机运抵,档案里备注“货仓门锁未换”,而实际三天前老胡头刚找铜匠换了三把新锁。
铅笔尖在时间戳上重重顿住。
苏若雪忽然想起顾承砚常说的“情报的缝隙里藏着影子”,她抽出另一个牛皮袋,里面是近半年所有“意外顺利”的行动记录,摊开在地上竟铺成了半张沪上地图。
当她将每份记录的“关键便利”用红笔圈出时,所有圆圈的中心,都指向同一个符号——
在三月初七的备注栏右下角,有个极小的“f”;五月廿二的货单背面,同样的字母被墨线隐去一半;就连上周刚归档的纺织同业会原料运输纪要里,“法租界巡捕房休假”的批注旁,那个“f”正端端正正立着。
“若雪?”
楼梯口传来顾承砚的声音,苏若雪慌忙把图纸往怀里拢,却被他眼尖地瞥见满地红圈。
他俯身捡起一张,指腹擦过那个“f”:“三个月前松本商事的密信里,也有这个符号。”
“是李先生的心腹。”苏若雪的声音发颤,“每次行动前,总有人知道我们需要什么便利。”
顾承砚的拇指在“f”上摩挲片刻,突然笑了:“那正好,明天的研讨会,该请这位‘f’先生来坐坐了。”
商会顶楼的小礼堂拉着深灰窗帘,只留两盏壁灯照着椭圆形木桌。
顾承砚坐在主位,目光扫过台下十二张面孔——有西装革履的银行经理,有夹着算盘的布庄老板,还有那个自称“财政部助理”的年轻人,此刻正垂眼翻着《战时工业保护条例》,金丝眼镜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诸位,”顾承砚叩了叩桌沿,“若日军真打进来,我们的机器、图纸、熟练工,该往哪里撤?”
会议室里响起窃窃私语。
年轻人的钢笔尖在纸页上划出一道深痕,他抬头时,顾承砚恰好与他对视——那抹瞬间收紧的瞳孔,像石子投入深潭的涟漪,太快,却足够清晰。
“苏州?”布庄老板老张清了清嗓子,“苏州有铁路,往内地运方便......”
年轻人突然插话:“铁路线最容易被炸。”他推了推眼镜,“依我看,该走水路,沿长江往重庆......”
顾承砚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
这个提议和三天前松本商事发给东京的密电内容一模一样——“建议支那工业沿长江疏散,便于截断”。
研讨会散场时,年轻人第一个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椅背的动作太急,险些碰倒茶杯。
顾承砚冲角落使了个眼色,藏在盆栽后的军统特工小陈立刻跟上。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年轻人走到二楼转角,刚要摸出怀表看时间,两只铁钳般的手已扣住他的肩膀。
“顾先生让您留步。”小陈的枪管隔着西装抵在他后腰。
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