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上,相纸泛着蓝光,是霍夫曼和警务处长在咖啡馆碰杯的侧影,“他们要查封顾氏绸庄资产,还……”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指尖抚过照片背面的铅笔字,“还说要启动‘特别清除计划’。”
顾承砚的拇指在桌沿敲出轻响。
他望着照片里霍夫曼的鹰钩鼻,想起三日前警告信上的字迹——和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一模一样。
“慌什么?”他突然笑了,从抽屉里抽出卷得整整齐齐的地铁路线图,在桌上摊开,“我早让人查过,霍夫曼的资金走的是霞飞路地铁站的地下金库。”他的指尖停在两线交汇的“大世界”站,“他们想让我们乱,我们就偏要让他们看不懂节奏。”
苏若雪凑过来,发梢扫过他手背。
她看见路线图上用红笔圈着三个点,每个点旁边都写着民族企业的名字:“这是……”
“转移资产的路线。”顾承砚把路线图折成小块塞进她手心,“明晚十点,让老周带着账册从大世界站走。”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月光把梧桐树影撕成碎片,“真正的反击,现在才开始。”
安全屋外的弄堂传来梆子声。
苏若雪把路线图贴在心口,突然踮脚吻了吻他下颌:“我信你。”
顾承砚望着她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摸出怀表。
表盖内侧的小照里,苏若雪的笑还沾着豫园的海棠瓣。
他转身走向书桌,抽出一张空白告示纸,蘸着墨水写下:“实业救国,誓死不退。”
地铁通道的穿堂风卷着煤气味时,那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正贴着墙根移动。
他摸出浆糊罐,把告示纸按在潮湿的砖墙上。
墨字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光,像一团烧不尽的火。
远处传来电车的鸣笛。
身影抬头望了望路标——“大世界”站的指示牌在黑暗里闪着冷光。
他扯了扯帽檐,转身消失在隧道深处,只留下墙根那行字,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又重重落下,像是在应和某个即将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