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猛地吹灭蜡烛,两人贴墙站着,听着脚步声一阶一阶往上挪。
\"顾先生?\"是门房老张的声音,\"有封信塞门缝里,湿了,我给您烤干。\"
顾承砚拉开门,老张举着张皱巴巴的信纸,火折子的光映得他脸上沟壑纵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信纸上的墨迹晕成一团,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字:\"你从未真正了解过她。\"最后那个\"她\"字拖得老长,像是笔尖戳破了纸。
苏若雪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耳垂:\"她?
白鸦?
还是......\"
顾承砚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白鸦消失前的眼神,那道从左唇延到下颌的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又想起三年前失踪的翻译小姐,和闸北饿死的妹妹。
信纸上的字突然模糊起来,像团黑雾在眼前打转。
\"睡吧。\"苏若雪轻轻推他肩膀,\"明天还要去码头接'大和丸'。\"她转身去关窗,雨丝飘进来打湿了信纸,\"你从未真正了解过她\"几个字渐渐洇开,最后那个\"她\"字的墨迹,竟晕成了朵鸢尾花的形状。
顾承砚攥紧信纸,指节发白。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青瓦上的声音像极了心跳。
他望着苏若雪的背影,突然想起白鸦说\"小心最信任的人\",又想起信里的\"她\"。
夜色漫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与苏若雪的影子交叠,像两株缠在一起的树。
楼下传来老张锁门的声音,更夫的梆子声远远响起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顾承砚把信纸折成小方块,塞进怀表夹层。
那里还躺着微型录音器,录着白鸦的声音:\"黑鸢尾,他们要的是上海的血。\"他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金属凉得刺骨。
雨丝顺着窗沿滴在他手背上,像谁在轻轻敲,敲着,敲着,敲开了更深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