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得最响,现在......"他突然闭了嘴,枯瘦的手指叩了叩名单,"小顾先生,你比我想象中更会找线索。
但有些事,不是看名单就能明白的。"
窗外的铜铃又响了。
顾承砚望着老人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苏若雪昨夜说的"不肯弯的脊梁"——原来有些脊梁,弯了是因为压了太多未说出口的沉疴。
老仆端茶进来时,李仲衡已经把名单和信收进了檀木匣。
他拍了拍匣子,抬头时眼里又有了光:"明晚八点,虹口码头。"他从袖中摸出枚铜钥匙,和林芷音给的那把锈迹斑斑的不同,这把擦得锃亮,"拿这个开三号仓库,你要的'曙光行动',缺的最后一块拼图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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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砚接过钥匙,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他起身告辞时,瞥见茶案上的《资本论》被翻到某一页,铅笔写的批注还清晰:"实业若为刀,当斩豺狼。"
老仆送他到门口时,晨雾已经散了。
顾承砚摸出兜里的油纸包,蟹粉小笼的余温还在。
他咬了口,鲜甜的汤汁漫开时,突然听见门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响——是李仲衡在搬那口檀木匣。
"顾少东慢走。"老仆关门前轻声说,"先生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顾承砚望着渐远的朱漆门,把油纸包重新包好。
风里飘来法租界的面包香,混着身后小院里传来的翻书声。
他摸了摸怀里的铜钥匙,突然加快了脚步——有些答案,该去虹口码头找了。
而此刻正厅里,李仲衡抚着名单上"李仲平"的名字,轻声道:"阿平,当年你说'要让所有织机都姓中',现在有个小顾先生,他或许能替你走完这条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敬之"的星号上,声音陡然冷下来,"只是有些人,该算算账了。"
顾承砚的指尖在茶案上轻轻一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您是指周敬之?”他想起昨夜在安全屋反复摩挲的名单,周敬之名字旁的红圈像块洗不净的血渍,此刻在眼底灼出一片热。
李仲衡的喉结动了动,枯瘦的手按在《资本论》封皮上,指腹压过“实业若为刀,当斩豺狼”的批注:“他是最早提出合作日商换取资金支持的人。”老人的声音像锈住的齿轮,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钝痛,“阿兰坚决反对,说‘用倭人的钱织绸子,织出来的布都沾着血’。结果……”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老仆从门外快步进来,端着温水轻拍他后背。
顾承砚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林芷兰信里“虹口的火不是意外”的字句在脑海炸开,他想起安全屋墙缝里那截烧剩的日商株式会社信纸——原来当年的爆炸,早埋着背叛的引线。
“后来联络点就炸了。”李仲衡喝了口温水,眼尾的泪被皱纹吸得干干净净,“阿平的日记本里夹着周敬之的入党申请书,墨迹还没干。”他突然抓住顾承砚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小顾先生,你以为星号是标记忠骨?不,是血债。”
厅门“吱呀”一响。
苏若雪提着青瓷食盒站在门口,月白缎面袄子沾了点晨露,发间银簪晃着细碎的光。
她扫过两人紧绷的神情,脚步微顿,却还是走了进来:“顾先生,我怕您饿,带了蟹粉汤包。”她将食盒放在案上,抬眼时目光掠过李仲衡发红的眼眶,“方才在门外听了几句。如今‘曙光行动’虽以商会名义进行,实则与当年‘光复社’理念一致。”她指尖抚过名单上“实业救国”的批注,声音轻却有力,“若您愿意加入,我们将有更大的力量去抗衡日伪势力。”
李仲衡松开顾承砚的手,抬头看苏若雪。
晨光透过竹影落在她脸上,把眼底的坚韧照得透亮——像极了林芷兰当年在街头发传单时的模样。
他突然笑了,笑得喉间发出轻响:“顾家少东家好福气。”他转向顾承砚,笑容渐收,“我可以提供资金和人脉支持。”他指节叩了叩檀木匣,“但我有个条件——你们必须清除所有隐藏在商会内部的叛徒,哪怕是最亲近之人。”
顾承砚的呼吸一滞。
赵掌柜前日突然要把绸庄生丝卖给日商的反常,孙理事总挂在嘴边的“少东家有魄力”的恭维,此刻像针一样扎进脑海。
他喉间泛起铁锈味:“您……知道是谁?”
李仲衡没有回答。
他起身走向墙上的老照片,手指抚过青年颈间的蓝白围巾——那是林芷兰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