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军统上海站的秘密据点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l/a+n\l_a¨n^w\e¨n+x!u^e^.\c¨o~m¢
青鸟的呼吸粗重,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显微镜的目镜。那片从自尽特务衣领上剪下的“白鹭”刺绣,在他眼前被放大了数百倍。没有一针一线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细密到令人发指的网点,边缘残留着几乎无法察觉的油墨晕染。这不是刺绣,这是一块微型胶版印刷模板!一瞬间,冰冷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想起数月前在杭州一家商行查抄的账本上,法证科的同事也曾检测出过同一种工艺残留的特种油墨。当时他们以为只是商行的一种防伪标识,未曾深究。现在,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敌人根本不是在拙劣地模仿,而是在进行工业化、标准化的批量复制!他们制造了无数个“白鹭印记”,像病毒一样散播出去,目的绝不仅仅是安插几个特务那么简单。他们要让“白鹭”这个曾经代表着忠诚与牺牲的符号,变得廉价、可疑,甚至肮脏。他们要从根子上,彻底玷污林芷兰用生命铸就的传奇,让所有信赖她、追随她的人,陷入无尽的猜忌与自相残杀。这是一种比暗杀更恶毒的诛心之计。“啪!”青鸟一拳砸在桌上,震得器械嗡嗡作响。他抓起外套,冲进顾承砚的办公室,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处座,那不是刺绣,是印刷品!日方在批量伪造我们的身份!我们内部,恐怕早已被筛子扎满了眼!”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该清网了。”顾承砚面沉如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没有立刻回应,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的苏若雪。苏若雪正低头翻阅着那名特务的随身物品清单,她的神情专注而冷静,仿佛一座在风暴中岿然不动的灯塔。她的指尖在一行字上停了下来——“英纳格怀表一块,背面刻有数字‘1931.7.19’”。?s+h_u.x.i?a\n!g_t.x′t¢.-c?o_m~一九三一年七月十九日。这个日期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苏若雪脑中的迷雾。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正是军统华东区为应对日益复杂的谍报战,正式启用“7-19”系列行动编号的第一天。林芷兰是首批使用该编号的特工之一。巧合?绝不可能。她的思绪飞速倒转,回到了那口枯井,回到了那张被冲洗出来的老照片。照片上,“江南实业自救会”成立典礼的横幅上,赫然写着“民国二十年七月十九日成立”。也是七年前的七月十九日!苏若雪瞬间通体冰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敌人选择这个日期,并非偶然,而是一种精心策划的、充满恶意的嘲弄。他们用军统内部的纪念日,去呼应林芷兰曾经的公开身份,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宣告:你们引以为傲的起点,早已被我们洞悉和掌控。你们的历史,不过是我们棋盘上的一个坐标。他们不仅要篡改未来,更要玷污过去。苏若雪抬起头,目光与顾承砚对上,她没有汇报自己的发现,而是提笔在报告上写下了自己的判断,字迹锐利如刀:“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是那段被记住的真相。”顾承砚接过报告,一目十行。当他看到苏若雪的结论时,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终于燃起了一簇决然的火焰。以正压邪。敌人想用谎言污染真相,那他就让真相在光天化日之下,灼烧一切魑魅魍魉!“传我命令!”顾承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春茧计划’合作商会的名义,在法租界大光明戏院对面的展览馆,公开举办‘七七实业救国纪念展’。”青鸟和苏若雪都愣住了。在如此风声鹤唳的时刻,公开举办展览,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顾承砚仿佛看穿了他们的疑虑,继续说道:“展品,就是我们在枯井里找到的所有照片、胶卷,以及那本《女诫》的复制品。\m?y/r\e`a-d\c-l,o^u/d/._c¢o~m?我们的主题,是‘还原先辈救国之路,弘扬实业报国精神’。敌人不是想利用历史吗?我们就把真正的历史摆出来,让全上海的人都看看,当年是谁在为这个国家奔走呼号!”他的手指在桌上重重点了一下,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最关键的一步,在展览入口处,设立一本‘联络登记簿’。凡是自称曾与林芷兰女士,或是‘江南实业自救会’共事过的前辈,都可以在上面留下姓名。但留名之后,必须回答登记员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