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在"滤波电路"的位置,"加这个,再装自动记录装置。"他的指节叩了叩档案上"干扰波"三个字,"日本人的频段藏在市井杂音里,我们得让他们觉得,不过是几个发烧友在测星象噪点。"
青鸟接过图纸时,掌心被纸角硌得生疼。
他望着顾承砚微抿的唇线,突然想起半月前在戏院后巷,这男人也是用同样的冷静语调说"把笔奴的稿纸灰全收着"。
那时他还不懂,现在看着摊开的档案,突然懂了——顾承砚要的,从来不是碎片,是能串起整匹绸缎的经线。
"何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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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子时前。"顾承砚扯松领口,露出喉结处淡青的血管,"他们怕的不是被听,是被认出来听。"
苏州河的风裹着湿冷的水汽灌进阁楼时,青鸟正蹲在海宁路楼顶的铁皮棚里。
他怀里的收音机比寻常的大一圈,机身上缠着粗麻线——陈师傅说这是"伪装旧物"。
凌晨两点五十分,他的腕表秒针刚划过十二,收音机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蜂鸣。
"来了。"他喉间滚出半声低咒,手指颤抖着按下记录键。
电流杂音里,隐约浮出断续的摩斯码,像被风吹散的火星子。
等三点零五分信号消失时,记录纸上已经爬满蚯蚓似的划痕。
顾承砚是在天刚蒙蒙亮时冲进阁楼的。
他发梢沾着露水,苏若雪跟在身后,月白衫子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绣着并蒂莲的缎面裙。
"转译结果。"顾承砚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像铁锥般戳进空气里。
青鸟递过抄满符号的纸页时,手背上还留着记录笔压出的红印:"重复三遍,内容是......"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华北各站,十五日后断绝与沪联络,自组网络。"
苏若雪的指尖"啪"地掐进掌心。
她望着顾承砚骤然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三年前顾宅祠堂里,老族长拍着桌子骂"纨绔子懂什么家国"时,这男人也是用这种像要把牙齿咬碎的力道,把茶盏捏得咯咯响。
"断线?"顾承砚突然笑了,那笑像冰面裂开的细缝,"他们以为割断线,就能把华北的毒瘤捂成烂疮?"他抓起桌上的狼毫,笔锋在宣纸上扫出凌厉的墨痕,"青鸟,去把笔奴这三日的纸灰全收来。"
"顾先生?"青鸟瞳孔微缩。
"他写'茧'字时,银线浸了血。"顾承砚的笔尖悬在"遗茧计划"四个字上方,"血里有他的执念,执念里有日本人的破绽。"他抬眼时,晨光正穿过窗棂落在他镜片上,将眼底的暗潮照得透亮,"把灰按时间封装,每包塞颗雪纹茧——苏小姐的蚕房新出的,茧衣白得像雪。"
苏若雪站在蚕房里时,鼻尖还萦绕着桑叶的清苦。
她看着伙计将最后一包纸灰裹进粗布,忽然从袖中摸出张素笺。
小楷在纸上洇开时,她想起昨夜顾承砚说的"心魔自吐",笔尖微颤,写下:"此丝非敌所织,乃心魔自吐。
收者焚之,烟向北,即为信。"
七日后的晌午,顾承砚正对着绸庄账房的算盘核账,忽然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青鸟掀开门帘时,额角还挂着汗珠,手里攥着封被揉皱的电报。
"华北回电。"他喘着气把纸页拍在案上,"灰烬显影,得频段三,联络点七,已设伏。"
苏若雪凑过来看时,发梢扫过顾承砚手背。
他望着电报上力透纸背的"已设伏"三个字,突然伸手覆住她的手。
她的手背上还留着封灰时沾的炭末,粗粝得像砂纸,却让他想起去年冬天,她蹲在雪地里帮他捡散落的账本,指尖冻得通红却还在笑:"顾先生,账册比我金贵。"
"去阁楼。"他轻声说,拉着她往楼上走。
绸庄阁楼的木窗吱呀一声推开,北风卷着细尘灌进来。
顾承砚望着北方天际线,那里浮着几缕若有若无的烟,像谁用淡墨在蓝天上扫了几笔。
他想起笔奴在密室里用银线缠的白鹭,此刻那白鹭仿佛正从烟里扑棱着翅膀,飞向更北的地方。
"断笔为口,亦能传音。"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被风卷着撞在青瓦上,发出清响。
楼下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顾承砚和苏若雪同时转身。
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站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