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在光影里忽隐忽现,像极了一张等待收网的图。
(三日后,当青鸟将截获的日方密报拍在顾承砚案头时,那页纸上正用红笔标着:"重点监控松江醉白池茶馆、嘉兴烟雨楼茶棚,密书或经此二处传递。")三日后的雨丝裹着秋凉,顺着青瓦缝隙渗进顾家后巷。
青鸟掀门帘时带进来半片湿冷,青布衫下摆还滴着水,手里攥着的密报被油纸包得方方正正,边角却洇了淡墨——是从虹口宪兵队灶房烧纸堆里抢出来的。
"顾先生。"他单膝点地,将密报摊在檀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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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黄的纸页上,日文批注像爬满毒刺的蜈蚣:"松江醉白池、嘉兴烟雨楼布控完成",最末一行用红笔圈着新内容:"商会内应报,信使廿三夜宿枫泾老邮局。"
顾承砚正握着银梭密书,指节在"顾"字刻痕上顿住。
他垂眸盯着"内应"二字,喉结动了动,忽然低笑一声,那笑里带着冰碴子:"太准了。"他抬眼时,眼底的光像淬过冷泉,"上个月我们往松江送过三批棉纱,这个'内应'连具体时辰都能说清?
真内应藏在暗处等我们漏破绽,哪会急着把自己变成靶子?"
苏若雪正替他研墨,腕上翡翠镯子碰着砚台发出清响。
她凑过来看密报,发梢扫过他手背:"山本急了。"她指尖点着"枫泾老邮局","上回截了他们的军火船,现在要拿我们的密书立威。"
顾承砚抽走案头的《松江府志》,用镇纸压平泛黄的驿路图。
他的手指沿着青溪、黄浦江的水脉游走,在枫泾镇的位置重重一按:"青鸟,去义庄把阿福的儿子带出来。"阿福是半年前为护密书坠江的船工,遗孤小柱子今年刚满十二,左眼角有道月牙疤——和顾承砚昨日在当铺见到的"信使画像"里的特征分毫不差。
青鸟的手指在裤缝上擦了擦,这是他领命时的习惯动作:"小柱子?
可他才......"
"正因为小。"顾承砚从抽屉里取出空白密书,封皮是染过茶渍的旧绢,"山本要抓'春蚕组'的头,我们就给他个尾巴。
让小柱子揣着这本空书走,路线按'内应'说的,宿枫泾老邮局。"他将密书塞进青鸟掌心,"再让盐帮的老九带十个兄弟埋伏在后院,等特务冲进来就放两枪,然后'慌慌张张'遗落这块。"他摸出枚铜牌,正面刻着"春蚕"二字,背面是模糊的组号——正是三个月前"牺牲"的组员遗物。
苏若雪忽然按住他的手腕:"那真密书呢?"
顾承砚转头看她,目光软了些:"你亲自送。"他从书橱暗格里取出温感密书,封皮还留着银蚕爬过的细痕,"圣玛利亚女中的方修女明天带赈灾车队去南京,你扮作随队护士。
教会车皮山本不敢硬查,就算查......"他指腹蹭过她耳后的淡痣,"你怀里的十字架项链,坠子里藏着密书的钥匙。"
苏若雪接过密书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她望着他眼底的灼光,忽然笑了:"我记得三年前在苏州,你替我挡住泼来的墨汁,说'要护着干净的东西'。
现在这书,比当年的绢帕更干净。"
夜漏三更时,枫泾老邮局的煤油灯被风刮得忽明忽暗。
小柱子缩在二楼木床上,怀里的空密书硌得肋骨生疼。
他听见楼下传来皮靴声,喉结动了动——这是顾先生教他的"害怕",要抖得像秋风里的银杏叶。
"砰!"
窗纸被子弹洞穿的瞬间,小柱子翻身滚到床底。
楼下传来盐帮兄弟的粗嗓门:"他娘的日本人!"枪声、瓷器碎裂声混作一团,小柱子摸出怀里的铜牌,故意让它顺着床缝掉下去——那是顾先生说的"破绽"。
同一时刻,顾家密室的红烛噼啪爆了灯花。
顾承砚盯着墙上的"丝脉"热力图,十二朵雪纹花在绢帛上若隐若现。
他捏着放大镜凑近,忽然屏住呼吸:第三、第七、第十一朵雪纹的暗纹里,竟泛出极淡的银光,像春蚕刚破茧时的触须。
"他们还活着......"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手指抚过浦西监狱的位置——那三朵雪纹的光,正从监狱方向漫过来。
是被囚的组员在传递信号?
还是......他猛地直起腰,烛火在镜片上投下阴影,"青鸟!"他抓起案头的钢笔,"立刻查浦西监狱最近放风时间,还有......"
"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