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有些讨厌自己的嘴了。!w.6¨1+p`.¢c.o′m¨
突然,一只手抬起来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还没反应过来,江时景就问:“累不累?”
季渝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江时景刚才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他的心快疼死了。
他摇摇头,反问回去:“你呢?”
你累不累,从父母离开之后,你过得还好吗?
江时景缓了一会,张着嘴大口吸气,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发干的嘴唇。
接着他也摇了摇头。
骗子。
季渝双手还是没有放下,被子在腿边留出足够大的缝隙,使得两人可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呼吸。
胸腔剧烈起伏,可是江时景不想再哭了。
他的手指蹭着刚才泪滴在床上洇出的痕迹,缓缓开口:“大二那年寒假,我爸做生意赚了点钱,我那时候正好刚开始接单,往家里拿了第一笔我自己赚的钱。,兰?兰/闻/穴? ¨毋/错·内¢容?”
“他们都很替我开心。”想到这里,江时景还笑了一下。
当时他们就坐在餐桌前,爸爸端来刚切好的水果,他凑在妈妈旁边看去旅行的机票。
“要我说还是得去三亚,这么冷的天去那边过冬多暖和。”爸爸江宏朗用叉子插起一颗草莓,递到妈妈面前。
“还是去东北,那边现在冰雕什么的都做出来了,正是好时候。”妈妈谢乐怡就着他的手,把草莓吃了下去,还转头问江时景,“儿子,你想去哪儿?”
“我都可以。”
“咱家儿子这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了,一点都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小孩。”谢乐怡把手机往江时景手里一放,“你们爷俩商量吧,看得我眼晕。”
“那就去三亚了啊,明年过年再去东北。”江宏朗把手机拿过来,笑嘻嘻地开始选票,还碰了碰江时景的肩膀,“小景,其实你也想去三亚的吧?”
江时景想了想:“还好。?顽*夲¨榊\栈? ¨首^发+”
“少胡说,儿子肯定想和我去东北,对吧小景?”
“……也还好。”
夫妻俩自讨没趣,干脆抛弃江时景,两人凑到一边开始选票。
“所以,那年我们就是去三亚过的。”
“你爸爸妈妈都是很温柔的人。”听着江时景的描述,季渝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开始想象二人的样子。
“对,他们都很好。”江时景轻笑了一声,“那是我第一次去三亚,真的很漂亮,我们玩得挺开心的。”
“那……”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一般说到这里都会开始转折了,再往下就是江时景的伤心事了。
“我那几天玩得很累,再加上来了个单子,我就想在酒店里画画。”江时景顿了顿,看着季渝的手放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手。
唯一的一点缝隙也不见,这个小空间变得更加湿热难捱。
他知道,季渝在安慰他了。那天在车里,他也是这么摸自己的手的。
牵住他,江时景继续说:“他们就自己出去买东西了。可没想到租的车半路车出了问题,他们……就没能再回来。”
当时交警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相信,手中的画笔掉落在酒店的地毯上,他几乎是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前台的人看见他的样子还询问出了什么事情,多亏一个好心的人开车带他过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描述那个场景……”江时景握着他的手逐渐加重,想到那个场面,整个人又开始颤抖,“车撞在一面墙上,整个车头都毁掉了,交警站在旁边进行勘验……”
季渝想象到了那个场景,他两只手都放了下来,紧紧抱住了江时景。
“不想了。”
季渝揉着他的发顶:“咱们不想了。”
眼泪划过的痕迹干涸在他的脸上,新的一滴泪又落了下来,顺着铺设好的轨道滴落在江时景的肩膀。
“交警问我,那是我爸妈吗……”江时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原本渴望放进盒子、密封、挖坑掩埋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出,“我当时……不敢看,全都是血……”
现场的血腥味、撞毁的车的汽油味、烧焦味现在全都回来了,钻进他的鼻腔,顺着上去,死死的扯着他的脑神经,他下意识就想干呕,但他深深吸了口气忍了回去:“……可是不能耽误别人工作……我逼着自己看了一眼。”
“我和他们说,那是我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