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郁安撤回手,轻轻坐在床边,看着沈亦别清理地上的玻璃残渣和水渍。`n`e′w!t?i.a¨n,x_i-.^c*o′m!
对方给他的印象很像某种被遗忘在时间长河里古老贵族,西装革履、神秘高贵,无时无刻保持着优雅,哪怕做这样细碎的活也从容不迫。
郁安的视线黏在他身上,像是能透过层层衣物和皮肉骨骼探寻对方的灵魂。
这份打量明目张胆又谨慎小心,总能在沈亦别察觉到不对、转眸看来时悄无声息地掩去。两人在无声中上演着猫鼠游戏。
待沈亦别擦干水渍,又铺了层地毯起身后,郁安启唇,“麻烦你了。”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被急切的敲门声打断。
屋内的两人看向门口,那边传来陈姜清朗的声音——
“郁安弟弟,我们在楼下听见了声音。是弄倒什么东西了吗?别担心,爸爸妈妈不会怪你的,只是让我来看看,顺便叫你下楼。\x.i?a*o+s·h~u_o¢h·o/u_.`c^o?m-”
沈亦别没有错过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涩。
郁安没理门口的陈姜,任由对方敲了半天门,才惜字如金地开口:“我没事,你走吧。”
敲门声停下,陈姜可惜的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快点下来,二叔他们要走了,我们也要回家了。”
半晌没等到郁安的回答,他扯扯嘴角,转身离开。
脚步声远去,屋内二人一站一坐,谁也没有先开口。
一时沉默。
窗外的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郁安坐的位置看不见山茶花了。
于是他不再向外看,只低声说:“我该走了。”
说是要走,人却坐在床边没动,显然是还有话说。
沈亦别不急不换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方手帕,细致地擦去手中因为刚才打扫留下的脏污,末了收了手帕,才又对上郁安黑亮的眼,客气伸手道:“我扶您下楼好吗?”
他没能重新握上那双白皙细嫩的手,因为手的主人不允许。!y¢o,u,p\i+n^b.o+o^k?.?c~o,m/
恢复了些许血色的唇瓣张张合合,郁安用暗哑的嗓音说道:“其实我还不想走。”
见沈亦别稍显诧异,他错开目光,苦笑,“你知道吗?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妈妈说陈姜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她和爸爸欠了陈姜十几年的陪伴和爱。我能理解他们,但是陈姜对我而言只是陌生人,他讨厌我。”
顿了顿,郁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恨我。恨我抢了他的位置,霸占了爸爸妈妈这么多年。”
“那里不是我的家了,”少年透亮的乌眸中蒙上一层阴霾,“从陈姜回来开始,我就知道爸爸妈妈会抛弃我。那里是陈姜一个人的家,我不想再回去了。”
沈亦别垂眸看向少年,听着对方的痛苦自白,眼神无喜无悲,注意力甚至跑偏到对方长而卷密的睫毛上。
好像振翅蝴蝶。
沈亦别问他:“那少爷想怎么办?”
那对小扇子般的睫羽颤动几下,郁安抬眼看来,浸水的眸子如湖面日影,波光粼粼。
“帮帮我好吗?沈管家。”
第6章
说不清是出于微薄的怜惜还是别的什么,沈亦别最终答应了郁安。
郁安被安排着躺回床上休息,眉目如画的管家温声对他说:“睡一觉吧,少爷。”
愿望得到应允,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的少年点头,乖巧地盖好了被子,只露出一张精致苍白的脸蛋。
见他闭上双眼,呼吸慢慢平稳,沈亦别出了门。
他很懂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张无懈可击的温和面容在面临质问时也带着笑意,一双琥珀眼眸波澜不惊。
“病情反复、又不慎摔倒受了惊吓……”
陈姜重复一遍他的话,心里嗤笑一声。
而郁父郁母对此也很是怀疑。
沈亦别微笑着坚持道:“是的,现在少爷吃了药睡着了。”
“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我刚刚上楼还和弟弟说过话!”
“可少爷现在确实睡了。”
“我不信。”
陈姜眯了眯眼,不愿轻易放过这件事,对着郁老家主道:“爷爷,我上去看看弟弟。他要是还在生病,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郁夫人眉头一皱,刚想拦住自家儿子却见他头也不回的往楼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