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剧烈哆嗦着,那个被强行遗忘在冰冷地狱角落的称呼,如同被封印了十二年的洪水,决堤般冲口而出,嘶哑得变了调:
“洪…洪伯?!”
巨大的矿洞深处,一处相对干燥、开凿在坚硬岩壁里、临时充当办公之地的石室。
篝火烧得很旺,驱散了寒气。一张粗糙的原木桌子旁,“洪伯”——这位被卫青雀认出的、曾跟随父亲卫远多年的老护卫——颤抖着捧出一只瓦罐,倒出两碗浑浊但滚烫的野菜米粥。他依旧戴着那顶宽大斗笠,深深遮挡着面容。两名凶悍的矿工头目守在门外,神情复杂。
卫青雀捧着热粥,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滚烫的粥水洒在冰冷的手上她也浑然不觉。她死死盯着洪伯被斗笠遮盖的侧脸,那双曾经充满慈祥关护、如今却被仇恨和苦难刻满风霜的眼眸。
!“爹…爹娘他…”卫青雀的声音破碎,带着泣血的呜咽。
洪伯放下瓦罐,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干枯的双手死死握拳,骨节发出咯咯的摩擦声。他猛地抬起头,斗笠下隐约可见一张疤痕遍布、半张脸几乎被毁掉的可怖面容!
“老爷没死!”洪伯的声音嘶哑如同野兽低吼,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刻石凿,带着刻骨的怨毒,“卫家庄那夜!血染红了半边天!带头杀进来的…就是那个穿紫蟒袍、腰悬‘蛇蛛金符’的阉狗!东厂掌刑千户,苗千石!他现在是东厂的红人!在天津卫!夫人…夫人为了护着我和小雀儿,点燃了地窖暗藏的猛火油!她用命引开了追兵!我这张脸…就是那时被炸塌的房梁烧毁、被滚油烫烂的!老爷…老爷他…”
洪伯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重回炼狱:“那晚混战!我看到苗千石带的高手抓住了老爷!老爷肋骨就是被他踢断的!一块带着老爷血的石头砸在了我藏身的废墟里!老爷被他们拖走时,右脚上…老爷那个被斧子砍伤的脚趾头疤痕,我还认得!他们把老爷当成‘替罪羊’押进了北镇抚司诏狱最底层的‘无间水牢’!对外宣称老爷‘引火自焚’!”他死死抓住卫青雀冰冷的手,“我还活着!像阴沟里的耗子一样活着!就为了…等这天!等找到小雀儿你!等找到机会…把老爷救出来!血洗苗千石那帮杂碎!”
父亲还活着!在北镇抚司无间水牢?!
这巨大的、如同甘霖又如同剧毒的冲击,让卫青雀身体晃了晃,几乎昏厥!十二年的仇恨支撑瞬间找到了新的、更加汹涌的支点!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洪伯:“救爹!洪伯!告诉我怎么救爹!这寒潭虬…”
“寒潭虬…”洪伯环顾这巨大的矿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压低了声音,“是老爷当年留给你的生路!更是翻盘的血本!”他猛地指向洞壁上堆砌如山的黑色矿石。
“这些矿石叫‘寒潭虬石’!一种只在京师西山龙脉余脉、地底深处孕育的奇石!”洪伯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磨碎提炼出的黑粉,遇火即燃!威力比寻常火药大上数倍!而且…这东西燃烧时无色无味,唯有‘蛇蛛瞳’下会显出幽绿!是制作‘蛇鳞火雷’的核心!当年老爷无意中发现这条矿脉,密报上去,却被苗千石截获构陷!老爷为了保住这条脉,暗中留下我和几个心腹死士看守,秘密开采!寒潭虬之名…就是为了掩盖它与‘蛇蛛’的关系!这些矿工…都是我收留的战场逃兵、被陷害的军官、还有活不下去的匠户!苦了十年!熬了十年!就为了攒够这笔‘翻盘的本钱’!就是为了等小雀儿你…回来!”
卫铮强撑着剧毒侵蚀的身体,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喘息。洪伯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砸在他心头!父亲没死!被囚在诏狱无间水牢!这条矿脉,这十二年的血泪积累,竟然是父亲为妹妹、为卫家留的复仇火种!
“我们的人…已经渗透进永定河堤、通惠河仓!甚至…北镇抚司诏狱外!”洪伯的声音带着疯狂的期待,“只等小雀儿你带来组织的‘蛇钥’!启动我们在京城埋下的‘虬网’!炸开河堤水淹东厂鹰犬!炸毁仓场搅乱漕运!再用‘寒潭虬石粉’烧穿无间水牢的玄铁闸!救出老爷!里应外合,搅他个天翻地覆!”
组织?蛇钥?虬网?卫青雀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种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蛇爬上脊椎!
“洪伯!”卫青雀的声音颤抖,“你…你和这些人…效忠谁?蛇钥…在谁手里?!”她猛地抓住洪伯的胳膊,“告诉我!是谁让你在这等‘雀儿’?是谁让你开的这矿?!”
洪伯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根深蒂固的恐惧,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某种被深深催眠后的驯服:“‘雀儿’…自然是…‘主人’要找的雀儿…自然是主人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