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可后金若占了锦州,截断陆运,觉华岛的粮船连靠岸都难。”
他抬头扫过众人,“我建议在山海关外修粮堡,用砖石砌墙,配火器守御,存够三个月军粮。”
“其三,辽民安置失策。”顾昭的声音里带上了前世采访难民时的沉郁,“去年广宁失守,二十万辽民入关,如今在永平府搭草棚度日。这些人熟悉辽西地形,若能编成民壮,每人发把短刀,战时可做斥候,平时能垦荒——总比让他们饿死强。“
堂内静得能听见廊下铜铃的轻响。
王秀才突然站起来,椅腿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顾昭!你可知‘妄议边事’是何罪?当年袁崇焕在平台召对,说‘五年复辽’,如今呢?你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也配学他?”
“袁督师是被反间计害的!”顾昭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梁上落了几点尘灰,“皇太极去年十月率十万大军绕道蒙古,就是为了引袁督师回援,然后散布谣言说他通敌!”
他抓起桌上的策论,“这上边写得清楚:反间计的破绽在喇嘛——后金派去议和的喇嘛,根本没进过袁督师的营帐!”
张博年猛地站起来,茶盏“当啷”摔在地上。
他盯着顾昭,声音发颤:“这些...这些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从将死之人的嘴里。”顾昭想起前世读到的《崇祯长编》,喉头发哽,“去年冬天,袁督师下狱时,有个老兵冒死给我带信——他说督师在牢里还写着《边中送别》,说‘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
堂内落针可闻。
赵守义悄悄摸出袖中那封策论,趁人不注意塞给了坐在末席的周御史——那是他昨日跑了半城才找到的门路。
周御史接过纸卷,只扫了一眼,便猛地直起腰。
散会时已近正午。
顾昭抱着地图往门外走,衣角被人拽住。
周御史站在廊下,官服上的獬豸补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顾生,跟我去都察院。”他压低声音,“有些话,得关起门来说。”
顾昭回头,正看见王秀才缩在影壁后,对着个穿宝蓝直裰的年轻人低语。
那年轻人腰间挂着羊脂玉佩,是江南士族陆家的嫡子——原主曾听赵守义说过,陆家跟温体仁走得极近。
“顾兄!”赵守义跑过来,手里攥着个烫金请柬,“方才门房说有个骑黑马的公差送来的,说是兵部尚书孙承宗孙大人请你明日去府里用茶。”
顾昭接过请柬,檀香木匣上的“孙”字朱印还带着墨香。
他抬头望向天际,阴云不知何时漫了过来,将明伦堂的飞檐染得乌黑——像极了前世史书里那句“己巳之变,京师戒严”。
而他知道,这一次,乌云压城时,会有人举着火把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