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竹影婆娑。?l^u\o¨l.a\b+o*o+k′.¨c!o^m?
顾昭隐在谢府西跨院墙根下,目光如锥,廊下那扇支开一指宽缝。
指腹无意识地按了按胸前暗袋——昨日谢灵筠匆匆塞入的密信犹带体温。
今夜,他要取的物件,分量更重。
小桃递出的消息清晰:《盐铁论》,书页深处藏着机要。
身影微弓,狸猫般贴地滑近。木窗无声开启,顾昭屏息,潜入满室墨香的书房。
目光急扫,正欲搜寻那册《盐铁论》,廊下碎语却陡然逼近。
他闪身缩入博古架后的暗影,心跳如鼓。
“……顾昭那酸丁,近来跳得愈发扎眼了。”是谢世英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慢。
“前日松风书院墙头那首打油诗,句句戳在谢家肺管子上。”
“二公子稍安。”另一个嗓音低沉沙哑,是府中豢养的幕僚,“卑职探得准信,巡抚衙门那头,周大人的位子……怕是坐不牢了。新抚人选,钱尚书属意咱们谢府举荐的那位。”
“若顾昭再从中作梗?”
“那便……”幕僚的声音压得更低,寒意透骨,“让他永远闭了嘴。公子放心,卑职已布下好手,只待他踏出谢府门槛……”
顾昭额角青筋微微一跳。
指尖探入袖中,炭笔在里衬上疾书:“新抚、钱党、灭口”。
冷汗悄无声息浸湿后颈。
脚步声清晰起来,谢世英竟朝书房来了。
“去库房取那批滇南老茶饼,明日要送周巡抚的。”谢世英的声音近在咫尺,“对了,昨日翻的《盐铁论》似未归架,你且寻寻……”
顾昭喉头发紧,心跳几欲破腔而出。?h′u?l,i*a?n¢w^x,.\c?o_m+
他闪电般探手抓过案头那册书,书页翻动间,一张薄纸“簌”地飘落。
借着窗隙漏入的微光,赫然瞥见“杭州码头、五千两、批文”等字迹,与昨日密信如出一辙!他一把将纸团入怀中,矮身如风,自窗缝滑出。
竹影摇曳,他紧贴冰冷的墙根,蛇行向角门。
直至书房内传来谢世英一声怒极的“混账东西!”的叱骂,才敢提气疾走。
出了谢府高墙,他按了按怀中那团纸,齿缝间挤出冷笑:“好个谢世英,竟想要顾某性命?”
翌日,辰时。
苏小棠的织坊里,机杼声盈耳。她正指点绣娘绷紧绣架,见顾昭踏入门槛,便挥手遣散众人,搬了张藤椅与他相对而坐:“顾公子大驾,怕不是为看几幅新绣样吧?”
顾昭自袖中抽出一纸名录:“烦请苏姑娘做东,宴请城南周记布庄、李记染坊这些家底不厚的商户。席间……需借你之口,透个风声。”
“何风?”
“就说谢家欲吞并全城织坊,日后收布压价,售纱抬价。”顾昭指尖点过名录,“这些人苦谢家久矣,闻此风必乱。”
苏小棠扫过名单,眼波微动:“你这是要引蛇出洞?”
“正是。”顾昭摸出块碎银置于案上,“谢世英在这些商户里埋有眼线。你席上之言,子时前必入他耳。”
苏小棠拈起碎银掂了掂,唇角弯起:“有趣。席面即刻备下,新腌的糖蒜配十年陈黄酒——专吊他们的胃口。”
当夜,亥时。
顾昭住处。
檐角暗处,一个穿粗布短打的精瘦身影翻墙而入,落地无声。顾昭唇边掠过一丝冷意,摸出铜哨,吹出一声短促锐音。~零+点\看~书^ `最.新!章?节?更*新·快~
“顾公子,是谢府庄头王三,二公子门下跑腿的惯手。”
“缀上。”顾昭令下,“看他今夜叩谁家门。”
子时三刻。
王三自李记染坊后门溜出,怀中鼓胀。顾昭匿身街角阴影,目送其鬼祟身影直奔谢府后门,门帘一掀,人影没入。
“网,收紧了。”顾昭望着沉沉夜色,无声自语。
第三日,卯时。
杭州码头。
江风裹着咸腥,人声喧沸如潮。
顾昭立在湿滑的青石板上,看沈之琳领着几名书吏,径直走向一艘挂着谢府灯笼的乌篷船。
船舷堆着几只樟木箱。
“谢二公子的货?”沈之琳伸手欲掀箱盖。
船主慌忙阻拦:“沈公子,这、这可是谢府……”
“查的便是谢府!”顾昭上前一步,声音清朗,“杭州府新颁商税令,凡经此码头货物,一律开箱勘验!”
箱盖应声而开。上层是码得齐整的茶饼,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