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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四千两

“嗤啦——!”一声剧烈的爆响!滚烫的银锭遇水,激腾起大团刺鼻的白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小作坊。白气中,赵德坤仿佛看到一张模糊扭曲、充满痛苦的脸一闪而逝!他吓得手一抖,铁钳差点掉进火里,心脏狂跳不止。

“谁?!谁在那儿!”他惊恐地低吼,猛地回头,抄起手边的一根木棍。作坊里空荡荡的,只有跳动的火光将他自己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张牙舞爪。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着木桶里那锭已失去官印、变得圆钝丑陋的银块,他眼中重新燃起贪婪的光芒。就是这样!熔掉!都熔掉!

这一夜,对赵德坤而言,漫长如同在油锅里煎熬。每一次拉动风箱,每一次投入银锭,那“滋滋”的熔化声和“嗤啦”的淬火声,都像锤子敲打在他的神经上。他不敢停歇,像着了魔一样,一块接一块地将那些带着官印的、沾着不祥污迹的银锭投入坩埚,再投入冷水。作坊里弥漫的白气越来越浓,那股奇异的甜腥金属味也越发浓重,几乎令人窒息。

当最后一锭官银在木桶里冷却成一块无名的银疙瘩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赵德坤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被汗水湿透,沾满了炭灰,手指被烫出几个水泡,火辣辣地疼。他看着墙角堆着的那些丑陋的银块和尚未熔炼的金叶子,心头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疲惫和一种沉甸甸的、挥之不去的阴冷。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已经随着那些熔化的银子,悄然钻进了他的骨头缝里。

他挣扎着爬起来,将那些熔好的银块和金叶子,用破布层层包裹,再塞进一个装过棺材钉的旧木箱里。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像做贼一样,在院子里寻摸了好久,最终选定了灶房后面堆放煤渣的角落。那里潮湿阴暗,平时很少有人过去。他费力地刨开散发着霉味的煤渣,挖了一个深坑,小心翼翼地将那沉重的木箱放了进去,再用煤渣和破砖头仔细掩盖好,最后还撒上一层浮土。

做完这一切,他累得几乎虚脱,但看着那毫无异样的角落,心里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钱藏好了,暂时安全了。

他摇摇晃晃地回到前铺。天已大亮,晨光透过门板的缝隙照射进来,驱散了铺子里的部分阴霾,却驱不散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金属熔炼后的残留气息。王五蜷缩在柜台后的角落里,似乎睡着了,但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吓人。

赵德坤没心思管他。他坐到柜台后,看着空荡荡的铺子,看着墙角那口黑漆棺材留下的空白印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涌上心头。四千两官银,一袋金叶子……真的到手了?真的成了他赵德坤的了?这一切,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却又真实得可怕。

接下来的日子,赵德坤像换了个人。他不再对着账本唉声叹气,腰杆也挺直了些,虽然极力掩饰,但眉宇间那股长期被贫穷压榨的愁苦和卑微,似乎被一种强撑起来的、带着虚张声势的底气所取代。他给王五加了工钱(虽然加得不多),偶尔还买点肉食回来打牙祭。铺子里那口积压的黑漆柏木厚棺,被他低价处理给了另一个棺材铺,换回了几两散碎银子,算是把“窟窿”补上了。债主们再来,他也敢挺着腰板说几句“宽限几日,手头紧”之类的话,不再像以前那样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那根弦绷得有多紧。他变得异常警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肉跳。夜里更是噩梦连连,不是梦见那三个土匪提着血淋淋的刀回来找他索命,就是梦见那草席里的尸体突然坐起来,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脖子上那道伤口汩汩地冒着黑血,嘴巴无声地开合着:“还我银子……还我金子……”每次他都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如,雯¨徃+ ′追*醉\鑫·彰`结?

他不敢再踏进后院那个小作坊一步,那里残留的熔银气味和那晚的恐怖记忆,像无形的鬼爪扼着他的喉咙。他更不敢去看灶房后面那个藏钱的角落,仿佛只要看一眼,那笔沾满血污的横财就会化作厉鬼扑出来。

王五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眼神躲闪,干活时经常出错,有时正刨着木头,会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惊恐地看向门口或墙角,仿佛那里站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本就蜡黄的脸更加憔悴,眼窝深陷下去,活像个痨病鬼。赵德坤看在眼里,心里也发毛,但只能恶狠狠地骂几句“没出息”、“疑神疑鬼”来掩饰自己的恐惧。

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惊涛骇浪的诡异气氛中一天天过去。赵德坤开始小心翼翼地筹划着如何“洗白”和动用那笔钱。他不敢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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