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间,瞳孔深处,赫然是两泓惊心动魄、幽深如古潭的碧绿!
那碧色,纯净、深邃,带着一丝非人间的妖异魅惑,瞬间击中了陆文记忆深处那个风雪黄昏的画面。
是她!那条雪中白蛇!那抹魂牵梦萦的碧绿!
陆文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震惊、难以置信、一丝本能的恐惧,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他心头翻江倒海。
女子唇角微扬,绽开一个清浅却足以令荒屋生辉的笑意。她对着陆文,盈盈下拜,声音如同玉珠滚落冰盘,清泠悦耳,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心头发颤的柔媚:
“恩公,别来无恙?”
陆文喉头滚动,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是……那条白蛇?”
女子抬起头,碧绿的眼眸清晰地映着跳跃的火光,也映着陆文苍白失措的脸。她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婉:“恩公当年风雪援手,救我一命。小妖感念于心,不敢或忘。今日恩公路过此间,风雨如晦,特来相报。”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地上酣睡的两个脚夫,“此间污秽,恐扰恩公清静。请随我来,自有洁净雅室奉上。”
她的话语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陆文只觉得那碧绿的眸光仿佛有魔力,牵引着他的心神。三年前的救蛇之举,三年后的荒宅重逢,这一切都太过离奇,超出了常理的边界。然而,那碧绿的眼眸是如此的熟悉,那份非人的美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恐惧与好奇交织,理智在警告他危险,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
他回头看了看沉睡的脚夫,又看向门外无边的风雨黑暗,最终,目光落回那双摄人心魄的碧瞳上。一股莫名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好。”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应道。
女子展颜一笑,侧身让开。陆文深吸一口气,像是踏入一个未知的梦境,迈出了那扇破败的门槛,紧随那抹素白的身影,融入了门外狂暴的风雨和深沉的黑暗之中。那抹碧绿,如同黑暗中的唯一灯火,指引着他,也蛊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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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女子脚步轻悄,如同滑行在沾满雨水的青石板上,竟不发出丝毫声响。陆文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冰冷的雨水不断拍打在身上,寒意刺骨,但前方那抹素白的身影,却像一道柔韧的光,破开沉沉的黑暗,让他不由自主地追随。
穿过几道倾颓的月洞门,绕过几处荒草丛生的假山石,眼前豁然开朗。一方小小的院落竟奇迹般保存完好,青砖铺地,回廊环绕,中央一座精致的两层小楼静静矗立在风雨中。小楼飞檐翘角,雕花窗棂紧闭,檐下悬着的两盏素纱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晃,透出朦胧昏黄的光晕,如同黑暗海面上两星倔强的渔火,顽强地抵抗着无边风雨。
女子引着陆文踏上回廊,推开小楼底层一扇虚掩的雕花木门。一股温暖干燥、带着淡淡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陆文满身的湿冷和疲惫。
屋内陈设古雅精致,与外间的破败荒凉判若两个世界。地上铺着厚厚的织花绒毯,踩上去柔软无声。靠墙是一张紫檀木雕花大床,挂着素色鲛绡帐幔。临窗一张红木书案,文房四宝俱全,案上一只素白细颈瓷瓶,斜插着几枝含苞的玉兰,幽香正是由此而来。墙角燃着一只小巧的鎏金铜兽暖炉,炭火正旺,散发出融融暖意。
“恩公请坐。”女子引陆文在窗边一张铺着锦垫的圈椅上坐下。她自己则走到暖炉旁的小几前,拿起一只莹润的白玉茶壶,姿态优雅地斟了一杯热茶。茶汤色泽清亮,热气袅袅,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竟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荒宅简陋,唯有清茶一盏,聊以祛寒,还望恩公莫要嫌弃。”她双手捧着温热的玉杯,款款递到陆文面前。烛光下,她的手指纤细莹白,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
陆文接过茶杯,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女子的手背。那触感冰凉滑腻,如同上好的冷玉,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柔软。他心头猛地一跳,慌忙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失态。茶杯入手温润,茶香清冽,他啜饮一口,暖流自喉间滑下,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连带着紧绷的心神也放松了几分。
“姑娘……不,娜娘,”陆文想起她方才自称,放下茶杯,鼓起勇气直视那双令人心旌摇曳的碧瞳,“当年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当不起‘恩公’二字,更不敢劳烦姑娘如此……厚待。”他环顾这温暖雅致的房间,与外面狂风暴雨、破败荒宅形成鲜明对比,只觉得一切如同幻梦。
娜娘在他对面的绣墩上坐下,身姿曼妙。烛光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长长的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