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遍问自己。可那瞬间的冰冷触感,那墙上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缠绕蛇影,却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他颓然跌坐在圈椅中,看着珠帘的方向,听着窗外依旧狂暴的风雨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比屋外的冬雨更加刺骨。
这报恩的温柔乡,究竟是福地,还是……蛇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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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窗外风雨已歇,只余檐角滴水的清响。陆文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布满血丝,脑海中反复闪现昨夜墙上的蛇影和娜娘那双深潭般的碧眸。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动了珠帘后的“人”。推开虚掩的房门,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涌入,稍稍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荒废的后院在晨光中显露出残破的本相,昨夜那雅致小楼如同一个短暂而诡异的梦。
“陆先生!您可算出来了!”一个脚夫正蹲在回廊下啃着干粮,见他出来,立刻迎上来,脸上带着急切,“您昨夜去哪儿了?我们醒来不见您,差点把这破宅子翻个底朝天!可吓死我们了!”
另一个脚夫也凑过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是啊是啊,这鬼地方邪门得很!您没事就好!货要紧,雨停了咱得赶紧上路,天黑前得赶到前面镇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陆文看着两人关切而略带惊恐的脸,昨夜那离奇的经历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勉强笑了笑,含糊道:“昨夜……寻了个避风的地方歇了,让你们担心了。收拾一下,这就走。”
三人匆匆整理行装,离开了这座充满诡谲气息的荒宅。一路无话,陆文沉默地走在前面,心思却早已飞远。那双碧绿的眼睛,那温暖的房间,那惊鸿一瞥的蛇影……如同藤蔓缠绕着他。是妖?是仙?是幻?还是……他的心魔?那“报恩”二字,此刻听来,竟带着森森寒意。
几日后,货物顺利交付。陆文揣着微薄的酬劳,心中那份被荒宅奇遇搅起的波澜却越发汹涌。他辞别了脚夫,并未立刻返乡,反而鬼使神差地绕道,再次回到了那座府城——三年前他落第的地方,也是离那荒宅最近、消息可能最灵通的城镇。
他寻了间便宜的客栈住下,便一头扎进了城里最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聚集的西市。茶馆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讲着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街边卦摊上,穿着破旧道袍的老者半眯着眼,手指掐算;几个上了年纪、靠在墙根晒太阳的老乞丐,更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陆文耐着性子,不动声色地打听,话题总是若有若无地引向那座山坳中的荒宅,引向那些陈年的、带着诡异色彩的传说。
“老丈,跟您打听个事,”陆文在一个卖草鞋的老汉摊前蹲下,买了双草鞋,状似随意地攀谈,“城西出去几十里,山坳里那片大荒宅子,您可知道?看着以前挺气派的,怎么就败落成那样了?”
老汉接过铜钱,在手里掂了掂,浑浊的眼睛瞥了陆文一眼,压低了嗓子:“后生,打听那鬼地方做甚?晦气得很呐!”
“哦?怎么说?”陆文心头一跳,面上却装作好奇。
“那是林家的老宅!”老汉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百十年前,林家可是咱这府城数一数二的望族!出过举人老爷的!就是那宅子的主人,林翰林天青老爷!”
“林天青?”陆文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是啊!”老汉咂咂嘴,眼神里透出敬畏和一丝恐惧,“林举人学问好,人看着也正派,可谁成想……唉,死得那叫一个蹊跷!惨呐!”
“蹊跷?怎么个蹊跷法?”陆文的心悬了起来。
老汉凑近了些,一股浓重的旱烟味扑面而来:“说是暴毙!就在他那书房里!发现的时候人都僵了,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活活吓死的!可浑身上下,愣是找不出一丁点伤口!官府查了又查,屁都没查出来!最邪门的是……”老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收拾他遗物的人说,在他书案底下,发现了好大一张……蛇蜕!白花花、亮晶晶的,新鲜得很!那东西邪性啊!”
“蛇蜕?”陆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荒宅、举人、暴毙、无伤、蛇蜕……这些碎片瞬间与他脑海中的碧绿蛇瞳和昨夜墙上的蛇影重叠在一起!他强作镇定,“那……后来林家呢?”
“还能怎样?”老汉摇摇头,一脸唏嘘,“顶梁柱莫名其妙没了,家里又接二连三出怪事,下人半夜总听见书房里有女人哭,还看见白影子飘……都说林举人是被蛇妖缠上,吸干了精气!闹得人心惶惶,不到两年,偌大个林家就彻底败了,族人散的散,死的死,那宅子也就荒废至今。百十年了,谁敢沾边?都说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