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起来,虬结如龙的根须发出沉闷的巨响,如同沉睡的地脉被惊醒,疯狂地向下、向四周的泥土深处钻探、蔓延、虬结!粗壮的树干在刺耳的“嘎吱”声中,不可思议地向着洪水袭来的方向,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倾斜、弯曲!
“轰隆隆——!”
大地在震颤!巨柳庞大的根系如同无数巨蟒绞紧堤岸下的泥土,形成一张深达地底、坚韧无比的巨网!树干弯曲成一个巨大的、悲壮的弧形,坚韧的树皮寸寸绷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粗壮的枝干主动断裂,如同赴死的勇士,轰然砸入汹涌的洪流之中!它们相互虬结、堆叠,嵌入堤岸的缺口!
浊浪排空,狠狠地撞在这道突然出现的、由巨柳之躯构成的“堤坝”之上!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洪水被硬生生阻住去势!巨浪在柳干虬枝组成的壁垒前撞得粉碎,激起漫天浑浊的水沫!
柳无心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每一根枝干的断裂,都如同她的骨节被生生折断!每一寸树皮承受洪水的重压,都如同她的肌肤被巨石碾压!那滔天的巨力透过树干,疯狂冲击着她脆弱的本源灵核!剧痛!无边的剧痛!如同千万把烧红的钢刀在她灵魂深处搅动、切割!她的意识在剧痛中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几欲熄灭。
“撑住…撑住…” 唯有心中那份守护的执念,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钉住她即将溃散的意识。她将所有的灵识、所有的精元、所有对这片土地与生灵的爱与不舍,都毫无保留地注入这具正在崩解的树躯之中!
根系更深地扎入大地,疯狂汲取着地脉之力,转化为坚韧的屏障!虬枝断干在洪水中相互嵌合,变得更加紧密!青翠的柳叶在洪水的冲刷下迅速枯萎、凋零,如同燃尽的生命之火,将最后一丝生机也化为守护的能量!
洪水被阻住了!在无名渡口,形成了一道由古柳之躯铸就的、悲壮的生命之堤!洪水在柳堤前咆哮、翻腾,却始终无法逾越半步!高处的屋顶保住了,树上的村民得救了!浑浊的洪流被迫改道,顺着柳堤两侧稍缓的坡地分流而去,下游更多的村落因此免于灭顶之灾!
沈砚紧紧抱着巨柳一根幸存的粗枝,泪流满面。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巨树那剧烈的颤抖,能听到枝干在洪水重压下发出的、令人心碎的呻吟和断裂声。他仰头,看到高处那曾经如云如盖的树冠,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断枝,如同指向苍穹的悲怆手臂。那温润如玉的柳仙,正在用她的生命,为他们换取生机!
“柳仙——!” 沈砚和所有得救的村民发出泣血的呼喊。
柳堤在洪水中苦苦支撑了一天一夜。
次日黎明,暴雨渐歇,洪水终于开始缓缓退去。浑浊的水面下降,露出了那堵用生命铸就的堤坝——渡口那株曾经葱茏苍劲的古柳,此刻已面目全非。
巨大的树干从中下部几乎完全折断,以一种近乎折断腰肢的惨烈姿态,深深地、义无反顾地倒伏在曾经决口的堤岸之上,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基座。无数粗壮的枝干,无论断折的还是未断的,都如同殉道者的臂膀,深深地插入泥土、嵌入石缝,与主干的断口虬结缠绕在一起,形成一道密不透风、高达数丈的木质壁垒。壁垒之上,覆盖着厚厚的泥沙、断草、杂物,那是洪水撞击留下的伤痕与勋章。
树冠?早已荡然无存。只余下几根光秃秃的、指向灰白天空的主枝残骸,如同焦黑的骨刺。树皮被洪水剥去大半,露出惨白龟裂的木质,上面布满了被巨力撞击形成的深深凹痕和裂口。曾经流淌着生机与灵气的树身,此刻死寂沉沉,再无半分绿意,只散发着湿木与泥腥混合的颓败气息。
沈砚踉跄着从高处奔下,扑到那巨大的、冰冷的柳木堤坝前,颤抖的手抚摸着粗糙龟裂的树干,触手冰凉坚硬,再无往日的温润。他沿着堤坝奔跑,嘶声呼唤:“柳仙!柳无心!你在哪里?” 回应他的,只有退去洪水的呜咽和风吹过断枝的凄厉呼啸。
村民们也陆续围拢过来,看着这堵救了他们性命、却吞噬了柳仙的巨木之墙,无不悲从中来,纷纷跪倒,哀哭之声四起。渡口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沉重的悲伤。
就在这片悲声之中,异变陡生!
柳木堤坝最中心、那折断最惨烈的树干断口处,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纯净柔和的青色光晕,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艰难地、顽强地亮了起来。
光晕缓缓升腾,在晨光熹微的空中凝聚。光芒渐盛,逐渐勾勒出一个极其虚幻、近乎透明的女子轮廓——正是柳无心!她的魂影淡薄如烟,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