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响起!
这笑声干涩、苍老,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戏谑和深深的疲惫,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庙里所有混乱的声响,钻进了五仙的耳朵里。
五道凌厉的目光,瞬间如同实质的探照灯,齐刷刷地射向那黑暗角落!
只见那堆烂砖碎瓦和厚厚的灰尘里,慢吞吞地拱出一个身影。那是个老乞丐,枯瘦得如同深秋的芦苇杆,穿着一身破烂得几乎无法蔽体的烂棉絮,裸露的皮肤上沾满黑泥和污垢,头发像一蓬枯槁的乱草,纠结着灰尘和草屑,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一双眼睛,从乱发缝隙里露出来,浑浊不堪,眼白布满黄浊的血丝,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百年时光的混浊光亮。他蜷缩在那里,像个被世界遗忘的土疙瘩,怀里似乎还抱着个什么东西。
老乞丐又嗬嗬地笑了两声,声音像漏气的风箱,他抬起枯树枝般、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手,慢悠悠地指了指庙中剑拔弩张、妖气冲天的五位大仙,又指了指自己脏污的鼻子,嘶哑着嗓子,慢条斯理地道:
“争…争个啥哟?争破脑袋,争塌了庙,那点子香火…嘿嘿,”他浑浊的老眼扫过空荡荡、落满灰尘的供桌和香炉,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全他娘的供错了地方!白白…白白便宜了西边乱葬岗子里那窝子成了精的耗子!嗬嗬嗬…一群傻仙儿…傻得冒泡…”
!“什么?!”
“耗子精?!”
“供错了地方?!”
“乱葬岗?!”
五声惊呼几乎同时炸响!黄三太爷的烟袋锅子僵在半空,烟都忘了嘬;柳玄霜指尖的寒气骤然消散,琥珀色的瞳孔猛地一缩;灰老七从瓦罐堆里探出半个脑袋,绿豆眼瞪得溜圆;常大龙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差点从梁上栽下来;就连一直笑眯眯的白婆婆,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圆润的下巴微微张着,显出难得的惊愕。
破庙里刚才还激荡碰撞的妖力瞬间冰消瓦解,只剩下寒风穿过破洞的呜咽和那老乞丐嘶哑的、带着无尽嘲弄的嗬嗬笑声。
“老…老丈!你…你说清楚!”黄三太爷反应最快,一个箭步窜到老乞丐跟前,小眼睛死死盯着他,“什么供错了地方?什么耗子精?谁供的?供的啥?”他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老乞丐脸上。那股子浓烈的臊气更是扑面而去。
老乞丐却像没闻到似的,只是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如果那还能称之为鼻子),慢吞吞地抬起枯瘦的手,指向庙门外的风雪深处,一个大致的方向:“自个儿…闻闻去…顺着那股子…甜腻腻、黏糊糊的馋痨味儿…下山…往西…不到三里…有个小王庄…”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在五仙身上扫了一圈,嘴角咧开一个古怪的弧度,露出几颗残缺发黄的黑牙:“庄东头…老槐树底下…那户新糊了窗纸的人家…嘿嘿…供品…倒是挺丰盛…灶糖…蜜供…还有…啧啧…一只肥得流油的烧鸡屁股呢…” 他说着,还下意识地咂了咂嘴,仿佛回味无穷。
“灶糖?蜜供?烧鸡?!”灰老七的绿豆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嗖地一下从瓦罐堆里蹦出来,鼻子像抽风一样剧烈地耸动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的“咕噜”声。“甜味儿…油香…是那个方向!错不了!”他尖叫道。
柳玄霜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一种被愚弄的羞怒!她周身寒气不受控制地一荡,靠近她的一片蛛网瞬间冻成了冰帘,哗啦碎裂。“区区鼠辈…安敢窃食仙供!”她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他奶奶的!敢抢俺老常的鸡屁股?!”常大龙在梁上暴吼一声,震得屋顶又掉下几块碎瓦。他猛地将酒葫芦往腰后一别,粗壮的手臂抓住横梁,庞大的身躯竟如狸猫般轻盈滑下,轰然落地,激起一片尘土。“走!揪出那窝贼耗子!扒皮抽筋下酒!”
白婆婆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她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被老乞丐点破的甜腻供品香气,此刻在她敏锐的感知里变得异常清晰。“窃取供奉,扰乱因果,其罪不小…”她低声道,手已经探入药囊,握住了几根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长针。
黄三太爷小眼睛里精光乱闪,旱烟袋在手里转得飞快,他死死盯着那老乞丐:“老东西!你最好没蒙俺!要是让俺白跑一趟…” 他话没说完,但那股子阴狠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老乞丐却只是嗬嗬地笑,浑浊的眼睛半眯着,仿佛又要睡过去,对黄三太爷的威胁置若罔闻。他抱着怀里的东西,往墙角那堆烂砖里又缩了缩,像只钻回洞里的老鼹鼠。
五仙互相对视一眼,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