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冰晶雕琢而成的心脏,其中隐约可见一株微缩的、盛放的白梅虚影,散发出纯净而磅礴的生机与难以言喻的凛冽寒香!光华流转,照亮了梅卿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的脸,也照亮了众人惊骇贪婪的眼睛。
“此物,可够?”梅卿的声音已虚弱下去。她托着那光芒四射的“梅心”,递向道士。道士慌忙接过,入手一片奇寒,却感其中蕴含的磅礴生命力,狂喜道:“够了!够了!仙药!仙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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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们如获至宝,簇拥着道士与县令匆匆离去。梅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风中残雪,软软向后倒去。沈墨肝胆俱裂,抢步上前,将她冰冷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
“梅卿!梅卿!”他嘶声呼唤,泪水滚烫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梅卿艰难地睁开眼,望着他,唇角努力弯起一个极淡、极温柔的弧度:“沈郎……别哭……一树之心……换你一世安平……值得……”她的声音轻如飘絮,字字却似冰锥扎入沈墨心底。话音未落,她整个身体竟开始变得透明,无数洁白的花瓣从她身上无声飘落,如同下了一场凄绝的梅花雪。花瓣尚未落地,便在半空中化为点点晶莹的光尘,消散在呼啸的寒风里。最后,连她簪在鬓边的那朵小小梅花,也悄然零落成尘,唯余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萦绕在沈墨绝望的臂弯间,久久不散。
4
梅心入药,果然神效无比。药汤所到之处,疫病如汤沃雪,迅速平息。沈墨大病一场,高烧昏迷中,只觉一股熟悉的、清冽的寒意温柔地护住心脉,驱散着体内的灼热。当他挣扎着从鬼门关回来,病体初愈,第一件事便是踉跄扑向院中。
然而,院中只剩下一截枯黑的树桩,丑陋地凸出在雪地里。曾经遒劲的枝干、含苞的花蕾,都已化为乌有,唯余一地狼藉的木屑和几片被践踏进污泥的残破花瓣。沈墨如遭重击,扑倒在冰冷的树桩上,指尖颤抖着抚过那被利斧劈开的、深不见底的树洞,里面空空荡荡,再无一丝生机。他仿佛还能感觉到梅卿倚在树旁,与他共读时的清冷气息;仿佛还能看见她含笑递来“玉魄”酒时,眸中映出的烛光。
“梅卿……梅卿啊!”他再也抑制不住,悲声恸哭,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滚烫地滴入那幽深冰冷的树洞深处。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意,竟在泪滴浸润处悄然萌动!是一粒细小至极的嫩芽,倔强地从腐朽的树洞边缘探出头来,怯生生地,却又无比顽强地迎向寒风。
多年以后,沈墨成了名动天下的画师,尤以画梅独步当世。他画中的白梅,枝干孤峭,花瓣清绝,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孤高。更奇的是,无论历经多少岁月,画卷之上始终萦绕着一缕清冷沁脾的梅香,历久不散。
每当严冬大雪,夜深人静,若有知音秉烛细观那画上寒梅,屏息凝神之际,恍惚间似能听到一缕极细、极清、仿佛来自渺远雪夜的女子低吟,如泣如诉,穿越了冰冷的光阴与墨色,幽幽地萦绕在听者的耳畔心头:
> 刹那芳华烬,换君百岁温。
> 寒香凝素魄,长伴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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