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养尊处优、此刻却冻得有些发青的手。

“陛下！不可！污秽…” 旁边的老医官惊恐地想要阻止。

杨昭恍若未闻。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水生脚上那已经被脓血冻硬的脏污绷带。当那双惨不忍睹、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溃烂双脚暴露在眼前时，杨昭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中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水生肿胀发黑的脚踝上。

他颤抖着手，从旁边医官捧着的药盘中，拿起一团干净的棉纱，蘸满了温热的、散发着浓郁药味的金疮药膏。然后，在所有人呆滞、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这位九五之尊，大隋天子，俯下身，如同最普通的医者，无比专注、无比轻柔地，将药膏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水生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溃烂创面上！

他的动作是那样轻柔，仿佛在擦拭最珍贵的瓷器，生怕弄疼了昏迷中的少年。药膏接触创面带来的刺激让水生在昏迷中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杨昭的手立刻停住，眼中充满了心疼，低声安抚：“忍一忍…上了药…就不那么疼了…会好的…”

这轻声的安抚，这轻柔的动作，这俯身为士卒敷药的场景…如同最强烈的飓风，席卷了整个伤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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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被打破！

先是离得最近的几个伤兵，看着皇帝陛下亲手为自己同袍敷药，泪水汹涌而出！他们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却被杨昭用眼神制止。

接着，如同燎原的星火，啜泣声、哽咽声在营帐的各个角落响起！

一个断了三根手指的新兵，用剩下两根裹着绷带的手指，死死抓住身下的草席，泣不成声！

那个脚趾全黑、蒙着头的王桩，猛地扯下头上的破布，露出一张因痛苦而扭曲却泪流满面的脸，嘶声喊道：“陛…陛下…！”

不知是谁，第一个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嘶吼出声：

“万——岁——！！”

这声呼喊，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瞬间！

整个伤兵营！连同闻讯赶来的、挤在营帐外的金鳞卫将士！

无论是冻伤的、完好的、军官、士卒！

所有人！

如同最汹涌的浪潮，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用尽他们生命中所有的力气，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痛苦、绝望，以及此刻被点燃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忠诚与热血，向着风雪中那个俯身为士卒敷药的单薄身影，发出了震天动地、撕裂苍穹的呐喊：

“万——岁——！！”

“万——岁——！！”

“万——岁——！！！”

声浪滚滚！如同万千雷霆在洛阳城外的雪原上炸响！震得营帐顶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压过了呼啸的寒风！直冲九霄云外！那声音里蕴含的力量，仿佛能融化这酷寒的坚冰，驱散所有绝望的阴霾！

杨昭在水生的脚上涂抹药膏的手，在这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微微顿住。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热泪盈眶、声嘶力竭呼喊的将士，看着他们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如同火焰般炽热的忠诚与希望，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力量，瞬间充盈了他病弱的身体！他缓缓站起身，挺直了脊梁，任凭泪水滑落，对着他的将士们，用力地点了点头。

风雪依旧，但金鳞卫大营之中，一股足以焚霜化雪的热血，已然沸腾！

喜欢我为大隋延运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