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那里,浓雾依旧,但隐隐的、如同万马奔腾般的恐怖轰鸣声,正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地穿透雾气传来!那是毁灭的脚步声!
“洼子村…柳树屯…” 林天生脑海中瞬间闪过卷宗里的记载:因土地肥沃近水,两村人口稠密,多为贫苦佃农渔民。朱雀部前期疏散流民时,因战事紧迫及窦军阻挠,只撤走了部分青壮,老弱妇孺尚有大半滞留!洪水若至,必是灭顶之灾!
“阁主!洪水滔天,人力难挡!当务之急是趁窦军崩溃,拿下临洺关!” 一员将领急声道,“若分兵去救,恐延误战机,窦贼若得喘息…”
“住口!” 林天生猛地回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寒光,那寒光深处,却翻滚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挣扎!他仿佛又看到了萧后染血微笑的脸,听到了杨昭“以民心为鼎”的嘱托!恩必偿!护苍生!这岂非正是寒衣立阁之基?!
“传令!” 林天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瞬间压过了帐外传来的洪水轰鸣:
“秦狰所部,按原计划,趁乱拿下临洺关残敌!”
“杜衡!立刻调集所有能调集的快马!集中到本座这里!”
“沈墨!立刻推算洪水主锋到达洼子村、柳树屯的精确时辰!红绡!你的人,立刻以最快速度分赴两村,鸣锣示警!能救多少,是多少!”
命令如风雷般传达下去。林天生再不多言,一把抓起案头马鞭和佩刀,大步冲出帅帐!帐外,杜衡已亲自带着数十匹备好鞍鞯的军中快马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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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生翻身上马,玄色大氅在湿冷的雾气中猎猎飞扬。他目光扫过迅速集结的亲卫骑兵,声音穿透浓雾:
“随我走!去下游!救人!”
“阁主!太危险了!洪水无情,溃兵四散…” 杜衡急呼。
“执行命令!” 林天生厉喝打断,马鞭凌空一抽,“啪”的一声脆响,如同惊雷!他一夹马腹,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入浓雾弥漫、危机四伏的黑暗之中!数十骑亲卫紧随其后,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碎了浓雾的死寂,义无反顾地朝着下游、朝着那灭世洪流奔来的方向,逆流而上!
浓雾、黑夜、洪水将至的死亡威胁,让下游的道路变得异常混乱而危险。溃散的窦军士卒如同无头苍蝇,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在泥泞的道路和田埂上狼奔豕突,只想逃离身后那越来越近的恐怖轰鸣。他们看到迎面冲来的这支打着寒衣旗号的精锐骑兵,如同看到了索命的阎罗,惊恐之下,许多人竟下意识地举起刀枪,绝望地试图阻挡!
“滚开!” 林天生的亲卫队长怒吼着,挥刀劈翻一个试图抢夺马匹的溃兵。但溃兵实在太多,如同溃堤的蚁群,严重阻碍了马队的速度。
“咻!噗!”
一支不知从哪个阴暗角落射出的冷箭,带着恶毒的破空声,狠狠钉在林天生的左肩胛骨下方!箭簇穿透了精良的玄甲和软胄,深深嵌入皮肉!剧痛传来,林天生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落马下!
“阁主!” 亲卫们惊怒交加,瞬间围拢过来。
“不要管我!” 林天生咬牙低吼,右手猛地抓住箭杆,在亲卫骇然的目光中,硬生生将箭矢折断!箭头依旧留在肉里,鲜血迅速染红了肩甲下的靛蓝棉衣。“继续前进!鸣锣!快鸣锣!”
亲卫队长含泪,猛地抢过身边骑士手中的巨大铜锣和鼓槌,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敲击起来!
“铛!铛!铛!铛——!”
“洪水来了!快跑啊!往高处跑——!”
“铛!铛!铛!铛——!”
“寒衣阁主令!速避洪水——!”
凄厉急促的锣声和嘶声力竭的呼喊,穿透浓雾,刺破黑夜的恐慌,如同最后的救命符咒,朝着前方死寂的村落疯狂扩散!
洼子村,最先听到了这来自地狱边缘的警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村里的老里正,他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冲出破屋,扯着苍老嘶哑的嗓子,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呼喊:“锣声!是官锣!寒衣阁!洪水!快跑啊!上后山!上后山——!”
死寂的村落瞬间炸开了锅!哭喊声、惊叫声、推搡跌倒声、孩童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被惊醒的村民们如同受惊的羊群,在绝望中爆发出求生的本能,扶老携幼,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朝着村后那片黑黢黢的山坡亡命奔逃!
林天生马队冲到村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却充满生机的景象。他勒住战马,不顾肩上箭伤剧痛,嘶声大吼:“不要停!往山上跑!不要回头!快——!